隔着一面玻璃窗,盛川市碧空如洗的广阔蓝天,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塌下来的只是你曾经仰望过的一座山罢了,天还是那么高。”他的声音逐渐沉实,坚若磐石,掷地有声,“我们要做的,不是对着废墟怨天尤人,无能狂怒,而是用这些砖石,把真正的天,撑得更稳。”
顺着他的手指,雷昱望向窗外。
阳光有些刺目,让他模糊的视线更加不清。
他认命地闭上眼,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X的……”他哑声骂了一句,不知是骂那冒牌货,还是骂刚才失了智的自己。
双手狠狠抹了把脸,他深深吸入一大口氧气,再睁开眼睛时,虽然痛苦和愤怒并未完全消退,但那股足以击垮他的崩溃,正被寸寸挤压出去。
然后,他转过头,看向陈昉,瞳眸赤红依旧,却已经找回了焦距:
“所以,应该怎么撑得更稳?”
*
“现在已经确定了雷鹏赋就是叶将成,可我们没有证据。”
面对陷入僵局的现状,陈昉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眉头紧锁,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膝盖,“一个市委官员,铁证欠缺,我们连调查他都举步维艰,更别提揭开身份互换的真相了。”
接过他削好的苹果,代熄因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口腔中漫开,却冲不散心头的凝重:“按照郑孝旋所说,强|奸向扬笙的不是雷鹏赋吗?不能从这个突破口下手?”
“郑孝旋的话真假难辨。”陈昉唏嘘不已,语气带着一丝无力与愤懑,“更重要的是,向扬笙死亡前后,叶将成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这个可怜的女人,生前遭遇凌辱,身患重病,死后连真凶都难以锁定……”
“重病?向扬笙生病了?什么病?”
“白血病。”
“白血病?”代熄因大吃一惊,手里的苹果都差点丢了,“向扬笙确诊了白血病?”
陈昉一愣,这才想起这个细节他并未告知代熄因,亦没有深入讨论过:“是当初樊承平告诉我的。”
“那就合理了!”
手一拍大腿,代熄因眸中锐利的光芒闪烁,“不用管向扬笙死亡前后叶将成有没有不在场证明,那都不重要了,因为叶将成的确没有在向扬笙死亡前侵犯她!我们把时间线搞错了!”
“什么?”陈昉睁大眼睛。
“我们当初由于向扬笙身上的淤青而陷入了惯性思维误区,还牵强地用两次性侵和连续时间段施害来解释,真实情况是,白血病会导致凝血功能障碍,一个小小的磕碰,造成的淤青都可能持续数周甚至更久!”
此番话让陈昉登时醍醐灌顶,双目睁得老大。
一直困扰的死结,竟被几乎要忽视的医学常识轻而易举解开。
“所以叶将成侵犯向扬笙,只有她确诊白血病前的那一次!”
突破口既已找到,庞大的机器立刻高效运转起来。
盛川与平海两市警方成立了联合专案组,重新梳理向扬笙确诊白血病前的所有行踪和所有接触过的人。
在绝对保密的状态下,警方对海量旧数据进行掘地三尺式的筛查和排查走访。
过程是枯燥且令人焦虑的,办案人员日夜轮班,对着闪烁的屏幕,在无数模糊的监控录像、堆积如山的消费记录和通讯清单中寻找着那个人的踪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临客KTV数年前一段画面噪点严重的监控录像里,一个身影进入了警方的视野。
尽管图像模糊,但通过公安部姚戍光的画像比对,确认那正是假雷鹏赋,叶将成。
关联的消费流水显示,当晚有一个以祁志文手下名义开设的大型包厢,而叶将成正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