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珀的身量比君主要瘦小,我只能抬头与她对视。
庞大机械吊在甲板上方,窗外是无尽的宇宙幕布,我盯着视野内唯一明确的女人,听见身后队友们紧张到吞咽口水的声音。
普通小兵穷尽一生也很难有机会和权力高层对话,还是这样可怕的时刻,他们的队友哈珀会被为难吗。。。
玉独启唇道:“舰队里有小老鼠混进来了,她莽莽撞撞,知道自己惹出了多大麻烦吗?”
我说:“也许她并不是老鼠,只是有人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那身正装是军装的改良,为了方便运动所以贴合身形,将玉独个高腿长的优势完全发挥出来。
我贪婪望着她,还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点缀于她鼻息和手指间那独有的花香,她一定抽了一整晚的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玉独道:“那么,在她酿成更大的灾祸前,是不是应该立刻想办法把她揪出来?”
我说道:“没有阻止她混入的能力,难道就有抓捕的能力吗?”
这话有点难听,和直接责难没区别。
一个下级技术兵敢这么表达,舰长和几位军官的脸色都有了变化。若不是我还在和君主对话,迎接我的也许会是一颗新鲜出膛的枪子。
玉独笑了笑,唇间多出一粒标志性的单边酒窝。她放松了语气,问道:“你的上铺呢?”
话题转的太快,我下意识答:“金银?”
玉独道:“她怎么没过来?”
此言一出,我的队友们立刻发现,不知何时,金银居然消失了!
他们慌张道:“怎么回事,刚刚还在呢。”“你看到她了吗?”“本来看到的!现在不见了!”
我环顾四周,那个几分钟前在我身边打哈欠的金银,的的确确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无踪。
玉独道:“带我们去你的宿舍。”
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去了宿舍,屋里还维持着我们紧急集合前的混乱模样,地上零散着没整理的袜子,书本,枕头和梳子等杂物。金银的床上是空的,深褐色被子盖在上面,牢牢遮住床面。
我的队友们不敢发出动静,安安静静沿着墙壁进了房间,一动不动。我站在玉独身后,打量了一下里面的场景,没看出什么端倪。
“去看看。”玉独说。
一个下级执行官爬上了床,抓住被子一角,唰得一声掀开。接着,他的脸色瞬间苍白:“金色眼球!”
他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跪在床边的动作不稳,居然摔了下来。倒在地上时,还瞳孔颤动,手脚发麻,语无伦次:“是眼球!眼球来了!”
我对这个名词没概念,但能观察到,在场几乎所有人都至少陷入了持续超过一秒的恐惧和无措。
略特长官走到床边,调出控制台,按了某个按钮,上铺床位徐徐下降,床上的情景展现在众人面前。
一阵低低的抽气声响起。那里交叠放置着少说二三十张图画,a4纸大小,铺满了整个床面,有宇宙,有星球,有战舰的某个细节,有港口和登基仪式等等,而在这其中,最醒目的一张,是放在最中间的一枚眼球。
那画在纸面上的,是一枚金色的眼睛,少见的横瞳,让人无法揣测她注视的方向,平添几分诡异感不安感。画作笔触细腻,栩栩如生,如跃纸上,光泽流转,如同挖出了真正的眼球,平摆在众人面前,甚至眨眼间,还能看到它转动的错像。
我昨晚听到的摩擦声,就是金银在画这些东西。
舰长显然没遇到过这种事,呆愣片刻,不知作何反应,握住拳头,一脸灰败:“居然被她混进来了。”
我问:“那是谁?”
“一个不知道身份的匿名猎人,目前共和国悬赏榜单的第一名,身上背负了至少上百条人命,闹得人心惶惶,”玉独为我解释道:“她将要动手时,会在现场留下一张羊的瞳孔,代表自己将要对某人犯下罪行。”
她说完,向右伸手:“拿去测生物样本。”
略特带上手套,将那张画作小心捧起,几个下级执行官依次上前,收拾剩下的绘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