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绝望的喊声,八年前我也喊过,”吉良吉宗狠狠掐住老吉良的脖颈,因为过于用力,胳膊上的青筋都鼓动起来,“只不过这次换成了你啊。”
老吉良屡次在窒息的边缘徘徊着,因为体内的再生细胞,只能一直处于这样踹不上气的状态。他想拉开吉良吉宗的手,却无法撼动分毫,想说一些求饶的话,却只能发出支离破碎的音节。
他看着双目猩红的吉良吉宗,感到陌生而恐惧,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他的儿子,而是来自地狱的厉鬼。
极端的怒火和恐惧吞噬了吉良吉宗,他看着在自己掌下挣扎不得的老吉良,想起了八年前的自己。
也是在这样一间密室中,他被和那个刀疤男一样的数个家奴控制着,他的手被强行扣在一把锋利的武士刀上,他们把他推到安曦身旁。
那时他说了什么来着?吉良吉宗冷漠地想,是了,当时他的嗓子都要哭哑了,他祈求着那个“父亲”。
“不要,求您了,父亲——求你们了,不要——”
?他当时多么诚心地祈祷着,谁都好,谁来都可以,要他支付怎样的代价都可以,要他的命都可以。救救他们,救救她。
但老吉良只是嫌恶地看了他们一眼,坐在榻榻米上,轻飘飘地说了三个字,就把他的世界都压垮了。
“动手吧。”
好多好多双手死死地包着他的手,他猛烈地挣扎着却无津于事。
他们强迫他用刀先砍下了安曦的手。
吉良吉宗清晰地记着当时自己绝望的心情,他跨越过家奴牢笼一样的胳膊,看到了安曦痛哭的样子。
他的脑子变得空白,他做了什么,什么事情发生了,刚才他握住了什么、那个触感又是什么、他把什么砍断了?
身体猛烈地抽动起来,像是有无数把刀在胃里翻搅,接着又控制不住地吐了出来,金色的长发胡乱地散落下来,眼泪和血都糊在脸上,瞳仁缩成一条线。
然而老吉良只是嫌恶地说,“没出息……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孩子,都是妖女的蛊惑。你们,把她的头砍掉吧。”
他抬起脸,拼命想控制颤抖得不停的四肢爬到安曦身边,又是好多好多手拉住了他,把他狠狠按在地上。
“阿吉……”
那是他听到的最后的声音,紧接着有湿热的液体溅到他的脸上,随着眼泪一并流下。
老吉良还在说些什么,“怎么用刀砍都还会再生……那就烧掉吧。”
血色的黑暗笼罩了他的视线,他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了。皮肤像是被活生生地撕裂,心脏被死死攥住,最后肠胃都拖到了地面上,狼狈、恶心、卑微、弱小得连虫豸都不如……
终于什么都没有了。
吉良吉宗曾以最卑微的姿态请求放无罪的爱人一条生路,却亲眼见爱人死在眼前而自己什么都不能做。于是一个恶魔从“死去”的吉良吉宗身体里长出来,他没有任何同情心、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视他人的痛苦为极乐。
他一边病态地依恋着悄悄留下的爱人的手,一边掩藏起自己所有的情绪,直到获得吉良家所有的权力后,让老吉良血债血偿。
“算了,我们还是走吧。”
少女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吉良吉宗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立刻松了手,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老吉良倒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怎么了曦?”吉良吉宗不知所措地把手拿出来端到面前,“你害怕了吗?那我们现在就走。”
安幸用食指轻轻点了点吉良吉宗,算是点头。
吉良吉宗立刻带上安幸离开,但在走出密室的门时,用冰冷的眼神示意了跪在外面的侍从。
侍从立刻领命,将密室的门死死锁住,像是聋了一样,充耳不闻门内传出的老家主的呼声。
这样的事,所有侍从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在吉良吉宗的怀里待着、听着老吉良挣扎的□□时,安幸突然感到了强烈的疲惫和难以言说的恐惧。
明明是放松身心的修学旅行,突然被卷到陌生的时代,还变成了一只手,身边的人是据说是一千二百年前的疯版竹马。
她想吉良吉影他们了。
在知道吉良吉宗和安曦的故事后,安幸的内心闪过了恐惧,如果安曦说的是真的,那她和吉良吉影其实就是安曦和吉良吉宗。
吉良吉宗和安曦的爱情悲剧比她父母的还可怕。
安幸看着陷入疯狂的吉良吉宗,自己也陷入了深深的怀疑和沉默中,她很难想象这个人其实本质上就是吉良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