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开已听不太清,耳边的声音忽远忽近,他头痛欲裂,额头滚烫,只是动作机械地将酒杯递到嘴边。
“贺先生。”
贺开将空掉的酒杯推开,又拿起了下一杯,他几近无声地说:“让我……喝醉……我难受……”
陆什握住他的手腕,沉声道:“贺开。”
贺开挣了挣,没有力气挣脱,便木然地用另一只手去拿酒杯,他动作很慢,酒全部洒到身上,他任由酒杯滚落,颤巍巍地去拿另一杯。
陆什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终于喊:“哥。”
这一声缺席了五年多的称呼,跨过漫长的一千六百多天,抵达贺开的耳边。
他一瞬间丧失了所有力气,下一秒,滚烫的液体从喉口涌出,染红了餐桌。
鲜血染红了世界,意识被黑暗吞噬。
贺开半昏半醒,时空错乱。
一会儿是在垂着玫瑰的红色围墙下,两年未见的少年指尖转动着篮球,疏离又冷淡地称呼他:“贺先生。”
一会儿是在客厅的沙发旁,小男孩皱着眉道:“生病了为什么要骗我说在加班?幼不幼稚啊哥,我还以为你真的为了工作就不来看我了呢!我点个粥,你多少喝一点,好吗?”
一会儿是在山顶等日出,青年的衣摆被山风吹拂,他的手被对方温暖的手指包裹揉搓:“手这么凉,您也不知道多带衣服。”
……
……
最后定格在餐厅包间里,陆什给他判了死刑:“我回想起这两年,只觉得一切都糟透了。”
糟透了……吗?
所有的一切,都糟透了吗?
可他们并非没有过甜蜜。
家里的书房,公司的办公室,放着两张相同的照片。樱桃木相框里,他和陆什并肩合影,身后是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
在陆什高考完的那个暑假,经历了那一次失森晚整理败的性爱后,他们的恋爱暂时偃旗息鼓,没有过牵手,没有过拥抱,更没有过亲吻。
那之后的一年里,两人吃饭,散步,看电影,做一切程式化的事情,平淡无趣。直到有一天,贺开在饭局上喝得有些多,拨给司机的电话错误地拨给了陆什。
等他头脑昏沉地离开饭局,在初夏的夜风中,看到安静站立在街边的小男友,以为是出现了幻觉。
回家的车程有一个小时,他便在小男友的腿上躺了一个小时。年轻人修长有力的大腿先是紧绷,而后慢慢放松。
路遇颠簸,他躺得不舒服,拉过对方的手臂环在自己腰间。陆什想也不想就要抽回手臂,他借着酒意不松手,僵持了一会儿后,陆什松了劲儿。
“暑假一起去爬山吗?”贺开枕着陆什的大腿,侧脸紧贴着他有力的腿部肌肉,脸埋在他腰腹的衣料上,舒适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