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海之间的歌唱
和音乐在一起的生活，单纯而有趣。考入凡尔赛巴洛克音乐中心后，紧张的学习之外还能带着好奇和期待到各地演出，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每次都带来很大的愉悦。在法国西部诺曼底地区的“天涯海角”—圣·米歇尔教堂山顶修道院教堂的一次演出经历，格外给我超凡脱俗、**涤心中尘埃的感觉。
9月29日是圣·米歇尔日，圣·米歇尔是天主教里的战神大天使，也是历代骑士的保护神。教堂山矗立在诺曼底的大海里，苍茫海天，偏偏这里耸立起一座山，历经了一千多年沧桑的圣·米歇尔修道院依山而建，更在山顶建成了三层的宏伟建筑，简直就是奇迹。
法国国家遗产中心邀请凡尔赛巴洛克音乐中心于圣·米歇尔日在教堂山顶的修道院教堂演出16世纪末17世纪初几位作曲家的《感恩赞》（TeDeum）。历史在这里交叉凝固：13世纪修建的奇迹楼，英法百年战争期间抵御英军侵略的堡垒和围墙，百年战争后重修的圣坛，直至作品写作的年代修建的山坡上的屋舍。
教堂内部非常高，再加上是罗曼式教堂建筑，声音效果无与伦比。下午我们在教堂里排练时，从教堂大门看出去，视野里没有人烟、没有建筑，只有大海和天空，还有几只飞翔的海鸥。声音灌满了教堂，穿透山顶教堂的门，迎着太阳的光飞向天空和海尽头。中世纪的朝圣者走到这里，看到天海交际于教堂前，会不会有圣地与天堂显影的感觉？
到了傍晚夕阳时分，匆匆的游客逐渐离去，这时圣·米歇尔山才从白天熙熙攘攘的闹市景象中回归，重现清静的中世纪修道院。高耸的山体和顶端的修道院建筑在沙滩上投下影子，美丽的中世纪回廊有一侧是悬崖峭壁，回廊里已经掌灯，但从峭壁上看过去，却是晚霞和大海，沙色变化万千，全然是梦幻的气氛。
巴洛克音乐中心的这场演出使用了附属的童声合唱团，十多名孩童身上穿着的服装，都是仿18世纪法国国王童声合唱团的而制作的；此外女中音声部用的是假声男高音，使用古乐器。整套曲目里我最喜欢的是欧斯塔什·杜·高罗瓦（EustacheduCaurroy）所谱写的《感恩赞》，其中每段之间都使用了天籁一样的传统中世纪格里高利圣咏，在空间里的残响时间恰到好处，足以令人感受到这里非凡的音响效果。夜幕里整座孤岛在大海和天空的拥抱下一片宁静，只有最顶端发出四百年前的吟唱。当曲终人散之际，站在山顶俯瞰遥远的地平线上点点灯光，弯月和明亮的哥特式尖顶交辉，白天忙碌奔走的游客是无法体会到此时此刻夜深人静的美妙之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