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岁月里
忘记了自己身世的
少妇坟头
转瞬即逝的小草。
隐约在眼前消逝的黑烟,只能燃尽的火花。
啊!我心悲伤。
空虚无聊的日子里
与你合一而过。
“少妇坟头”“消逝的黑烟”这些意象中所包含的现代意味,是显而易见的。
不过,金素月的诗似乎并不刻意地营造复杂的意象,所有的表达都属于自然而然的流露,是其内在敏感而丰沛的情绪的自然外化。
死亡意识是金素月诗歌中不可忽视的部分。与大多数忧郁型诗人一样,他的诗歌自始至终都流露着悲凉和绝望的弃世情绪。从早期的“寂寞清愁”,到《金达莱》时期所表达的失恋的悲伤,到后期《少时聆听长大后我懂得》《日落前的时光里》等诗中渐渐深化的绝望情绪,死亡意念慢慢将他缠绕,变成了一条挥之难去的绞索。金素月过早地走入了自己生命中的黄昏,此种日渐深化的危机究竟是由何而生,恐怕是一个生命之谜。在他的生命历程中,忧郁与诗歌是如此紧密地纠缠在一起,死亡与诗意是如此奇怪地共生着,难以给出一个真切而合理的解释。
但死亡意绪或许就是诗歌的某种原动力。对于现代诗人来说,这种悲剧与诗歌共生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诗歌的话语就是死亡的话语,或是与死亡世界的对话,或是对于现实世界的反抗与穿越。正如雨果所说,近代的诗神总是将生与死相生相伴。没有死亡的话语,诗歌就缺少了神性,缺少了一分黑暗的深度。死亡如同预言,与诗人的生命结伴而行。在《少时聆听长大后我懂得》一类诗歌中,可以看出这种萦绕在耳的预言,是如何固执地在对他进行召唤—
烧尽的蜡烛残留的火星
反会被火热的气息吹起
映照了什么?映照了什么?
在你恐惧中颤抖的胸怀,
适时占据我的心,不曾相见的那个人
对我说“到此为止,请走吧”。
……
一个人生活在提前到来的死亡里,这种情绪终于有一天会变得不可救药,尽管在大多数诗篇中,我们还可以读出诗人对这种冲动的反抗,他自我的抑制和宽慰,但终于他还是过早地迈向了那个充满黑暗**的神秘渊薮。
时光翻过了将近一个世纪,仿佛默片时代的忧伤仍然透过时针,咔咔作响地给我们带来那晦黯岁月的阴郁气息;或是更为久远的古代,那夜雨芭蕉或者残月更漏的余响。金素月的诗歌已然融入了时间的卷册,与我们想象中的历史,以及似曾相识的前世旧梦,融为了一体。
2011年10月8日夜,北京清河居
【金素月:《金达莱》,范伟利译,山东友谊出版社2011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