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荷不明白她的问题,却还是笑着回答:“天下只有一个柳荷。”
桑昭没有回忆,她打量了两眼柳荷的着装,忽然伸手扒开他的衣襟,胸膛之上,被人精心画上白色的桑花,遮掩住底下狰狞的烫伤。
桑昭离开他,拿起方才她随意放在桌上的纸张,轻轻摊开,举在柳荷眼前:“这,是你吗?”
柳荷看着纸上的“柳荷,眼下痣,胸上桑花”缓慢地眨了眨眼,意识到眼前这位女郎,似乎并不是来寻欢作乐的。
但他还是诚实回答:“是我。”
桑昭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拿起桌案上的白玉瓷杯,视线掠过被他收起的字帖,忽然道:“太祖是,楚和?”
楚和的字,有什么好学的?
柳荷道:“女郎怎可直呼太祖名讳。”
“楚和,不以看人兽相斗为乐。”
柳荷的眼皮狠狠一跳,张嘴欲喊,女郎冰冷的手死死捂上了他的嘴唇,另一只手中的茶杯被她砸向桌案,温热的茶水四溅,打湿字帖,溅上他的眼睫。
锋利的瓷片抵住他的脖颈,门外有听见动静的小丫鬟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轻声询问,只听见一个“滚”字。
柳荷自始至终没有出声。
小丫鬟不敢得罪贵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柳荷瞪大的双眸里滚下泪珠,但意外的是,他并未进行剧烈的挣扎。
“你觉得,冤枉吗?”桑昭问。
柳荷充盈着泪水的眼睛很快平静下来,他望着桑昭的双眸,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桑昭捂嘴的力道微微放松,柳荷喘了口气,只用气音道:“对不起……”
瓷片很快划破他的脖颈,鲜血溅起,桑昭不想自己的衣服染上血迹,迅速收手躲开,看着柳荷滚落在地,被捆在一起的双手试图捂住脖颈。
他望着桑昭,徒劳地张大嘴,吐出无法说尽的遗言:“报应终于……”
屋子里的窗户打开着,桑昭沉吟片刻,将自己摔了下去,落在一条僻静的街道,路上行人看见摔下的人,被惊得后退几步,但见对方很快站起来,如没事人般离开,便也没人去管这个闲事。
尖叫声很快响彻座云烟楼,血色刺痛老鸨的双眼,她跌跌撞撞跑出屋子,着急忙慌地差人去高府报信。
桑昭再小心,身上也不可避免地沾上了零星血迹,从二楼摔下去也让她那身衣服染上污渍。
她拿钱新买了身成衣。
衣铺老板将她不算太脏的旧衣细心包好,被她提在手中,在城里随处晃荡。
她换了新衣,虽然比不上她手中的旧衣,但好在样式精美,是当下流行的款式,让不似之前那般引人注目。
但并非没有人关注她。
角落里,马路边,饥饿的人蜷缩住身体,干裂的嘴唇颤抖,渗出丝丝血丝,炙热又渴望的视线落在那道单薄的身影之上。
她看上去细皮嫩肉,四处观望着桑城道路,不是本地人,虽然像士族女,但身边也没有半个同行护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