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晋见她能听进话了,也未打算松开手,一口气不间断的讲道:“我是暗卫,我是前太子李鸿的暗卫,从小交由光王李琚训管,在太子与光王出事前已被派遣出来当了探子。殿下们出事后,我悄悄潜了回去,靠着暗卫间的标记寻到了其他人,我们老大还活着,我,我……”
谷三娘一脚踹开了他,在他倒地同时欺身上前,手中反握着把匕首直接横在他咽喉间,她冷着声音问道:“你所说有何凭证?你既是光王的人,又知晓我身份,还何须遮掩?为何此时才说?”
高晋喉头滚动了几下,喉结蹭到刀锋上,刮出几条血印,他尽量放柔了嗓音,颇有些自嘲的开口道:“我连生死都由不得自己,还能同你说个甚?可我也太清楚你的为人,我今日若还不说,你是不是转脸就能抛下我孑然离去?你狠得下心,可我舍不得!我是要长长久久陪着你的,可我眼下做不到!我总想着再等等、再等等,等到时机到了没准就水到渠成了。可世事无常,此番事了我知晓你再等不得了,你这次必是要走的,山高水远再见无期!但我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你也是暗卫教出来的徒弟,想来暗卫的那一套你也明白。只要我敢同你上路,转眼我就会被列为叛逃,以后我们面对的就是无止境的追杀,不死不休!你还叫我说,叫我说什么?叫我如何有脸说!”
谷三娘慢慢消化着这些话语,她早不是心无城府的小娘子,随便弄套说辞她就会深信不疑的,但她此时还是信了高晋。
她也冷静了许多,刀子贴得不那么紧了,却还是未放松警惕,盯着高晋问道:“你还未说有何依据,我凭什么信你?”
高晋见她的样子,知晓她多少听进去点儿,也放下心来,起码她不会怒急了一刀结果了自己。但听了她的问话,也为难起来,皱着眉头道:“我一直抻着不敢说,自是怕你不信我!可我一个暗卫能有什么证据!”
谷三娘一听眼神又凌厉起来,“你这扯了半天不是白说?”
“你别急啊!我思来想去,确是有个办法,没准还能一劳永逸呢!”
“赶紧的,别废话!我现在闹心得很,没工夫听你东拉西扯的!”
“好好好,简单点儿说就是我们老大就在这附近,你们可以见上一面,我说的话是真是假,你见到他便知。”
“他现在何处?”
“王忠嗣军中。”
“如何得见?”
“我有办法。”
“何时可见?”
“……明日!”
“好!”
两人不停歇的一串问答下来,谷三娘已收回了匕首,她又坐回案几前,想要伸手倒酒,却被高晋抢了酒坛,他已整饬好衣袍,端着坛子甚是委屈的看着谷三娘道:“三娘,你信我!我这就去联络他,你可莫要偷偷跑掉,一定一定等我回来!”
谷三娘也不理他,只盯着手中的酒盏,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听得高晋出了院子,她才匆匆抬起眼来,那人的身影早已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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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里谷三娘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索性关了屋门就这么闲闲的躺在榻上。
她看着窗外朝露夜沉,日头慢慢爬到正中,又斜斜落下……
什么王忠嗣、陈习善、裴家、李党她全都不想听也不想问了。
她就这么静静的发着呆,好似浑身的力气都卸了个干净,不管等来个什么结果,终是对自己有了个交代……
这一等就等到暮色十分,月上梢头。
她听到有人翻进了院子,还不止一个,她心底骤然一疼,却又觉得这结果自己也是能接受的。话虽如此,她却不是能坐以待毙的性格。她悄无声息的起了身,握着匕首掩到屋门后。这时屋外响起了扣门声,高晋轻唤着:“三娘,三娘开门,我把老大带来了!”
谷三娘也懒得去思索他所说是真是假,反正人已来了,躲也是躲不掉的!
她利落的闪身出来,伸手“刷拉”拉来开门板。
门外站着的高晋反到吓了一跳,愣愣的看了她几眼,才想起来身后的人,赶忙让了半边身子道:“我老大听说你在此,非要亲自过来,你们有话快说!他偷偷离了军中即刻就得返回去!”
谷三娘这才看向院中那一言未发的高壮男子。
她绕过高晋,往前迈了几步,想看得更清楚些,谁知那人却突然单膝跪地,手侧按刀,对她行了个大礼。
谷三娘被唬了一跳,再回头看高晋时,却见他也已同样的姿势跪在她后侧。她傻愣愣的看着这个又瞧瞧那个,实不明白这是什么展开!
她只得试探的去扶那院中之人,并道:“这位郎君这是何意?你先起来,咱们有话慢慢说,你这般真是折煞我了!”
见那人不为所动,她只得回身冲高晋吼道:“你赶紧起来,给我说个明白!”
高晋虽未起身,却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三娘,你别急,你先听他说!”
他话音一落,谷三娘面前的人已开了口,声音刚硬低沉,他说道:“某乃太子李鸿暗卫,某代存活的兄弟们谢过娘子大恩!”说着一鞠首,也不等谷三娘发问,继续急速道:“某今日才听小十七提及娘子,才知晓某暗中寻了多年之人正在眼前!当年殿下遇害,暗卫幸存下来的一共七人!这七人都是被派往各处的钉子,殿下身边的弟兄无一生还。实不相瞒,我们这七人全在娘子手中的名单之上,我听十七说娘子欲毁了名册放我等自由,我带弟兄们再次谢过娘子的再造之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