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做成发簪也很好,樱招头发浓黑,茂密到看不到发缝,压得住这般华丽的玉石。
可是,不论是项链,还是发簪,都是定情意味浓厚的信物。
他没有办法以弟子的名义送出。
不合规矩,不成体统。
他能做的,只有好好地把那颗玉石装进昂贵小巧的锦盒当中,如同将自己的心意封存好一般,不做任何改动地送给她。
“宵儿?”樱招见他半晌没回话,终于止住话头问道,“你不高兴吗?”
“没有,师父。”
贺兰宵上前一步,在她身旁蹲下。
月亮将他们的影子边缘混淆在一起,交叠成更为浓黑的一团,看起来距离终于没那么远了。
樱招的右手握在木雕傀儡的脚踝处,原本细细白白的手指上沾满了木屑,不知道有没有小伤口,反正她从来也不太管这些。
他只隔着空气虚触了一下,接着将指腹落向傀儡的膝盖处。
半空中振翅的蚊虫欲盖弥彰地将他愈渐急促的心跳声遮住,他克制着将目光从樱招手上收回来,低声说道:“我很高兴。”
他需要让自己高兴起来。
世上不会有比她做得更好的师父。
然而樱招却没被他这样蒙混过去,她对情绪的感知力虽然不太明显,但两年相处下来,她多少能从少年变化不大的表情中分辨出基本的情绪。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的小徒弟情绪有些低落。
“是这几天课业太辛苦,挨骂了吗?”她侧头问,“哪个长老骂了你,师父帮你骂回去。”
“没有。”贺兰宵摇头。
“那是耗费了太多灵力,行气受阻了?”
“……不是的。”他垂眼,露出左眼睫毛根部的小痣。
的确是有些呼吸不稳,樱招感觉到了,她下意识去寻他的手腕。
其实隔得并不远,一直在她视线范围之内,极有存在感地搭着。少年如今手掌阔大,腕骨消瘦,方才说话那一小会儿,他已经无意识地握了几次拳,手腕内侧浮雕一般显出几根青筋,像是在忍耐些什么。
少年身上的冷桃香与空气中的桂花香纠缠在一处,樱招呼吸一窒,犹豫了一瞬,才将手指搭上去。
自两年前,樱招将他从朝阳谷拖回来,彻夜疗伤之后,师徒二人便很少会有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
指腹下属于少年的那截腕子在这刹那变得无比僵硬,连带着樱招也无措地勾了勾手指,因此她一下子没把中他的脉。
黑夜无声震颤,樱招触在他腕上的柔软指腹并未离开,却让贺兰宵觉得那上面像是开了一朵带刺的小花,令他快乐得有些痛楚。
他的拳头又开始捏紧,垂下的睫羽颤动了几下,再抬眼时,他把手抽了回去。
在这样让樱招继续触碰下去,他会很想对她做些什么。
即使下一秒就会被打到吐血。
面对着樱招一脸呆滞的神情,他猛地站起身来,飞速解释道:“师父,我……我真的没事,您不必担心!我还有符咒课的课业未完成,就先行回房了!”
“不是,这就回房了?”樱招奇怪地问道,“那傀儡……”
“傀儡我明日再来取!”
樱招跟着站起来,目送着少年进了他自己的院门。隔着一道栅栏,她加大音量叫住他:“宵儿!”
略微急促的脚步声在此时顿住,贺兰宵将手搭上门扉,深重地呼吸了几口,才回过头看向她。
背着庭院的烛火,少年的五官在黑暗的包裹下显出浓重的棱角,不知为何,一双瞳仁却像有水光在闪烁,显得有些可怜。
究竟怎么了?
樱招不太明白,只觉得贺兰宵如今未免与她太过疏远。她睡了十年醒来之后,便成了喜欢享受孤独之人,却在此刻难得感受到了一丝寂寞。
“真的没遇到什么烦心事吗?”她又确认了一遍,“你可以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