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樱招不解的目光,他牵起嘴角笑了笑,解释道:“因为我下次还想再见到你。”
少年身后有枯叶在簌簌坠落,虽然他在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开心一点,但樱招总觉得,他这一瞬间的开心,就像蜉蝣的羽翼,薄得透明,一戳就要破。
“可以答应我吗?”他将她一只手牵起,小心翼翼地问她。
樱招没立刻回答,是因为她想到他马上要被她带去魔域,倘若她以这个圆脸姑娘的皮囊太轻易地找到他,那不马上就要露馅吗?
她短暂的犹豫化作了一只蚂蚁在他心上噬咬,少年定定地看着她,眼里是压抑了太久,从未大方在她面前暴露过的渴求。他将她的手握紧了些,忍不住催促道:“答应我。”
“可是,我该怎么找你呢?你会一直在此地逗留吗?”
这个在樱招看来极现实的问题,贺兰宵听了却突然松了一口气,至少师父在认真考虑该怎么和他相见。
他感觉自己很没出息地眼眶又开始变湿,不想让她看见,于是急急低下头去,用额头抵住她的手背,深呼吸了几口气,才抬起头来,用樱招最能接受的方式哄道:“我能感受到你的修为极高,所以,你肯定有办法找到我的,对吗?只要你愿意。”
“那倒是没错啦,我的确修为极高,”樱招的思绪果真被他带跑,“大概……和你师父差不多吧。”
扬扬得意的语气,顺带把自己又夸了一把。
接着她顺着他的话思索了一番,然后说道:“你可有贴身之物?我可以在你的贴身之物上下个追踪咒。”
苍梧山的弟子令其实也可作追踪之用,但现下她顶的不是樱招的脸,自然要换个别的物什才好。
贺兰宵想了想,将自己的随身玉佩解下。
当今世道君子佩玉是某种约定俗成的风气,贺兰宵这块的确是从小戴在身上,但这不过是他众多好东西当中的一样而已,并无特殊意义。
若是樱招愿意给它施咒,那意义便不一样了。
樱招接过那块莹洁美玉,施咒之前突然想起不能让他看出来自己所用的术法,便照着回忆,模仿了东极门离霜的结印手势,将追踪咒刻上去。
“好啦,”她将玉佩递回去,“收好吧,这下不论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了。”
他将玉佩收好的动作未免也太过珍视。
樱招稍稍斜歪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在他的视线回望过来时,她突然轻咳一声提议道:“既然我不能再主动亲你,那我可以允许你来亲我。”
贺兰宵开始快乐起来了。
他伸出手重新将她圈紧,一双带着笑意的唇忙不迭送到她嘴边,细细密密地将她吻住。她亦将双手伸出,搭在他颈后迎合。
这番你来我往下来,二人都有些失礼。
樱招及时叫了停。
少年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手背上,又一脸不满地捉住她的手亲了许久,才敛着眉,缓缓吐出一句:“抱歉。”
他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看起来好像心情已经好转。樱招放下心来,说道:“我该走了。”
“嗯,我也该……去找我师父了。”他点点头,抓住她的手却没松。
贺兰宵终于想起他还要去找师父这件事让樱招有些欣慰,但每次从他嘴里听到“师父”二字,都让她有心惊肉跳之感。
她沉思了一会儿,发现他仍旧没有放开她的意思,才轻微使劲将手从他掌心挣脱出来。
“我晚上来找你。”樱招摸了摸他的脑袋。
少年眼神突然发亮,幅度很大地点点头:“我等你。”
沿着梵海寺的小路,樱招一路往大庙前的香鼎走去。
她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衫,打算到了庙前再用召唤符召唤那几个玩到不知影踪的弟子们。他们既是跟着她出来的,她自然也得负责将他们好生带回去。
路过一棵高大的银杏时,她突然停下脚步,被什么钓住似的,缓缓侧过头去。
此时熙熙攘攘的香客们已经陆续往山下走,她的视线里只看到金黄的银杏叶铺了一地。一阵夜风拂过,阔大的枝干上摇摇欲坠的叶子又被刮下来一大片,在月光的浸泡下,显得有些孤寂。
那里有什么东西吗?
她的眼眶突然有些泛酸,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抬脚便要往那里走。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身影挡住她的去路,她抬头一看,是她那个才分开不久的徒弟。
“师父,”贺兰宵上前一步,将她的视线笼得严严实实,“我们下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