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发语音我也会听呀。”
他摇摇头说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心知肚明，却希望自己不明白。
周泽楷还喜欢我这件事根本没藏过，但他看出来我对重新开启下一段恋爱的抵触，从没有搬到明面上讲，始终保持在不会让我感到难堪的距离，偶尔像今天这样轻轻探出一角也会留出足够的空间让我选择——但真的是选择吗？
他太聪明又太了解我，太知道怎样让我无法对他的靠近说不。所以根本无解。
赛场上的一枪穿云无解，赛场下的周泽楷也无解。
轮回果然是在施展美男计吧？
我叹气，如他所愿，如我们所愿，装傻当做听不懂——反正只要他不表白，我可以永远嘴硬说我们是朋友。下至老死不相往来几年都不发消息的普通朋友，上至除了窗户纸没捅破什么亲密事情都可以做的朋友。
朋友是比恋人还要长久的关系，他最明白这一点。
“今天赢了吗？”我问，很生硬地转移话题，周泽楷也没表现出任何情绪，很标准的一个“嗯”字后补上比分：九比一。
我说那轮回不行呀，怎么没有我们霸图的分多？
萨摩耶微笑：因为你很厉害呀。
我无奈道：“不要再无脑夸我了周泽楷……尬吹等于黑的道理你不知道吗？”
他说没有，语气稍顿，又夸我发型很好看。
我下意识摸了摸张佳乐给我编的辫子，突然想起在送发带和给人做造型这件事上，他们两个还挺像的。
但周泽楷的手艺没有张佳乐好，很多时候他只是作为我的人型头绳收纳盒存在。
我不喜欢很扯头皮的高马尾，也不喜欢头发散着的感觉，但松松扎的低马尾又总是会在某个时刻就散掉——于是我特意叮嘱了周泽楷，要是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看到我头发又散了，记得帮我找消失的头绳。
他说好，但我后来发现，很多成为“失踪人口”的皮筋转眼出现在了他手腕上。
我问他怎么不还给我，他说喜欢。
我说喜欢也要物归原主呀，这样下去我就没扎头发的了。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小黑盒，打开，是一条十分精致的丝绸发带。
缎面波光粼粼，像流淌的月光一样。
十五岁的周泽楷抿唇，小心翼翼地自下往上看我，轻轻拿着发带朝我倾身，双臂穿过身体，以一个近乎环抱的姿势将我散下的发绑起，再稍稍退后保持原先的距离。
他系的应当是个蝴蝶结，垂下的缎带被夜风带着时不时扫过裸露的背和脖颈，很痒。
那时的他看着自己并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的杰作说：好看。
现在的他看着别人给我做的造型，同样说着好看。
我想他的滤镜大概和我爸我妈一样厚。
“蹲这儿干什么呢你？该回基地了。”
说曹操曹操到。
也不知道张佳乐什么时候染上了倒装的口癖——还好，目前只是偶尔会冒出来，他拍我右肩，脑袋却从左边冒出来，右上角的小框在他的加入下显得格外拥挤。
“欸，小周？”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意外，为了看清屏幕而彻底弯下的腰让那根小辫时不时擦过我脸颊，好痒好痒。
那种莫名其妙的心虚感又来了。
为什么我的第一感想会是和当初被桑女士在门口抓包我和周泽楷牵手回家时一模一样的心虚？
但张佳乐不是我妈，他不知道我和周泽楷从小就认识还谈了场柠檬糖一样又酸又甜的恋爱，他只是单纯疑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跟他打视频……吧？
大屏中的萨摩耶点点头，他说的“嗯”只在我耳机里，张佳乐听不见，但其实谁都知道他会说什么；小屏里的红发垂耳兔在招手寒暄，好像整个联盟内就没有他不能聊上几句的人——怎么又会有一种狗兔双全的既视感？
不对不对，我甩甩脑袋，手撑膝盖直起身，快速跟周泽楷说先挂了之后摘下蓝牙耳机，散场之后的场馆只剩下间歇穿堂而过的风声，以及不远处正招呼着走人的队友们的声音。
张佳乐抱臂立在逐渐暗下的阴影里，忽明忽暗的光让他嘴角噙着的那抹弧度也似有若无，我想起来之前看过的科普——兔子是看上去软萌无害实则对自己对别人都特别狠的动物，红发垂耳兔的呢喃消散在风中：“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受欢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