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你啊。”
沈筠嗅着那股苦兮兮地药味儿，仿佛瞬间回到了那个冷得能冻死人的冬天。
她想起兜头罩下来的干燥温暖的斗篷，以及被死死压在地上堵住嘴时濡湿的触感，最后变成僵硬冰冷的沈笈，和灵堂外照在新雪上的，亮莹莹的晨光。
沈筠的眼皮微微垂下去，良久都没有下一步动作，反倒叫岑照川更加不安。
他那时候只不过是怕沈筠闹起来，就按了她一小会儿，让严逴上柱香罢了。
岑照川原本觉得算不得什么，却碍于实在摸不准沈筠的想法，生怕平白再遭她一顿拳脚。
他还手也不是，不还手沈筠又没个分寸，一拳头下来乌紫好几天都消不下去。
岑照川正打算脚底抹油开溜，却隐隐看见月色下沈筠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抹水光。
不至于吧…
而且，这事儿都过去将近两年了。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不是因为他。
于是岑照川又凑了回去，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诶，既然你现在也知道了，我那两件衣服挺贵的，要不你还我吧。”
沈筠翻了翻眼睛，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里那抹水色立刻不见了，转身就要走。
“不是，你别走啊。”岑照川追了两步：“还有你抢我的银子，也得一并还给我。”
他说着，也不给沈筠反应的时间，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往胸口一指：“你看你看你看，就是在河里的时候，你从我怀里硬抢出来那…”
这么大人了，怎么能穷酸至此？
沈筠还是头一回被追着要账，吵吵嚷嚷没完没了，跟苍蝇似的。
她嫌烦，都没等听完，一挥手就把岑照川推一边去了。
岑照川没跟她硬碰硬，顺势往旁边错开两步，又继续往前追着在她身后嚷嚷：“而且，你踹过我好几脚呢，要给医药费！”
他声音大，惹得旁边巡逻的军士，一个个探头探脑地往这儿瞧。
沈筠终于有些受不了了，脚步一顿，转回头瞪他：“你有完没完！”
岑照川弯腰往前探了探，不动声色地仔细端详了一下眼前那双黑亮的眼睛，确定里面除了不耐烦，再没别的什么别的情绪了。
就稍稍放下心：“你要赖账啊？”
他不知不觉间牵起一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饶有兴致地逗弄冷着脸的沈筠：“你要是赖账，我会在京城，把这些事讲得人尽皆知。”
然而岑照川没想到的是，他这抹笑落在沈筠眼里，只剩下面目可憎四个字。
微弯的眼睛是挑衅，锋利的眉梢是威胁，勾起的唇角是嘲笑…
若是离得远，沈筠也许就忍了，偏偏他还越凑越近！
近到沈筠几乎能感觉到，他微微呼出的热气打在自己脸上，有些痒痒的。
拳头也痒痒的。
岑照川也愣住了，他方才只顾着看清沈筠的神色，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愈矩，这距离太近，沈筠占据了他的整个视线，岑照川觉得自己几乎可以看清沈筠脸上细小的绒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