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再次陷入死寂。
良久,君子暄低低地笑了一声,那声音听不出喜怒,落在白悠言心里却像羽毛轻轻拂过,带来一阵战栗。“心仪之人?无妨。”
“白姑娘多虑了。”他慢条斯理地拿出手帕擦了擦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温润的声线里泛着一丝凉薄:“孤选你,是因为孤需要你,你的身份,你的医术。你的心,孤不感兴趣,真心是这世上最不值钱的玩意。”
每一个字都在像是在他们两人之间砌起高墙,这番话让白悠言紧绷的心放松了下来。
如此,便好。
白悠言取下银针,温声提醒:“殿下,施针的时候会有些刺痛,忍一下。”
银针刺入皮肉,君子暄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伴随着疼痛而来的是她身上那股让他心安又烦躁的清冷味道。
半个时辰后,白悠言收了针。君子暄只觉眼周那股沉重的压迫感似乎消散了些许,他缓慢睁开眼睛。
起初,眼前只是一团模糊的光晕,他用力眨眨眼睛,竟隐约能分辨出眼前跳动烛火,紧接着那层光晕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光线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
连同眼前这个近在咫尺的女子,都清晰地进入了他的眼帘。
她正垂着眸,专注地用手帕擦拭着银针,在烛火的映照下,侧脸的线条柔和,整个人像笼罩在光晕里。
像是感受到了那过分灼热的视线,她抬起头。
四目相对。
她有一双桃花眼,眼尾微微上翘,仿佛天生就含着三分笑意,即使在面无表情的时候,那双眼睛也显得多情而无辜。
再往下,小巧挺翘的鼻尖,脸颊还带有一点未曾褪去的婴儿肥,平添了几分娇憨。
这副柔软无害的模样,与那个在破庙里杀伐果决的女子判若两人。
白悠言愣了一下,久违地轻松一笑:“殿下的眼睛能看到了吗?”她没想到,这次施针起效这么快,看来自己的医术又进步了。
她笑起来有个极浅的梨涡,眼睛倏然弯起来,弯成一道月牙。
君子暄的心脏像被人攥紧了一下。
“孤能看到了。”君子暄的声音有些低哑,却并没有移开视线。
因为他眼中毫不掩饰的专注,白悠言快速的垂下了眸:“不过只是暂时的,在外最好还是要以绸带蒙眼,避免刺激。”
“好,我们明日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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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之路,并未选择官道。哑仆亦是太子的死士,赶着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载着两人,踏雪一路跟随,一行人沿着乡间小路缓缓而行。
行至傍晚,马车在一处名为“忘川”的小镇停下,顾及到太子伤势,便寻个普通客栈停下歇脚。
整个镇子到了晚上却异常热闹,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焦糖香气。
客栈的老板介绍道:“今夜是镇子一年一度的灯花节,客官可以带着夫人一起去集市上看灯花。”
两人听到“夫人”二字并未显现出什么异样,倒是哑仆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惊诧地看向自家主子,又低下头唇边溢出一抹笑,心中揣度:“主子。。。这是动心了?”
君子暄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喧嚣,开口:“那些人,也该追上来了。”
“殿下是想。。。引蛇出洞?”白悠言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
“与其一路防备,不如给他们制造一个一击必中的机会。”君子暄似乎没觉得以身为诱饵是件多么危险的事,语气平淡,“今夜灯会人多眼杂,正是他们动手的最好时机。”
“殿下有十足的把握吗?”白悠言并不想这么快暴露自己,但若要让太子殿下独自前往,一旦出了事,她也逃脱不了干系。
君子暄点点头,一日时间,足以让他调动身边的死士,“你在客栈里好好休息,交给我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