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有思心下难安,又觉得此时只有她们二人,觉得将实情道来也未尝不可,开口唤道:“外祖母,我……”
宿太夫人一眼就明白了喻有思的想法,劝阻道:“有思,知晓你心中有数,我便放心了,旁的不必告诉我。你是个好孩子,不会乱来。”
喻有思想到不知者无罪的说法,或许宿家人全然不知情,对他们来说更好,也就不再想陈述实情,转而仔细描绘起江南烟雨朦胧之景。
宿太夫人所料不错,午后不久,长公主就命人来请。
还是那位女官,不过这次喻有思知道了她叫符月。
符月带着喻有思一路走出营地,边解释道:“喻小姐请随奴婢来。长公主身子疲乏,现下正在鹤鸣泉宫泡汤泉。”
喻有思一惊,这才来围场第二天,长公主怎么就身体不适了,不知情况如何是否严重,她有些担忧:“长公主是身体不适吗?只泡汤泉能起效吗?”
符月从容的脚步一顿,偏头对喻有思笑道:“喻小姐不必担心。只是路上颠簸良久,公主有些不适应,也请御医看过了,并无大碍。恰好请您去与公主闲谈一番,或许能让公主精神些。”
喻有思放下心来,跟着符月走,不再言语。
鹤鸣泉宫一如其名,整体宫殿以白色为主,点缀有仙鹤雕饰,路旁栽种满红枫,比之京城建筑的威严,更显得飘渺出尘。
穿过青石板铺就的曲折小径,绕过影壁,再从开阔的主殿往后走,喻有思跟着符月来到丹鹤苑,被她带到一处门口,符月福身退到门边,禀报道:“公主,喻小姐到了。”
喻有思低垂着头等候。
门安静地被拉开,喻有思正要行礼就被萧问怡扶住,听得她柔声道:“不用多礼,进来吧。”
泉宫内有热气蒸腾,寒意与冷风都被阻挡在外,萧问怡只穿着薄薄一条藕荷色长裙,外披一件轻柔长袍。应当是刚从汤泉里出来,她的发丝贴在颈侧,长袍也粘在肌肤上。
萧问怡拉着喻有思在汤泉边的软榻上坐下。
这还是萧问怡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喻有思。不同于上京浓墨重彩的大气端庄风格,喻有思眉弯如柳、眼含秋水、肤如白玉,只着颜色素净的衣衫,如墨黑发上簪有简单的珠花。她看起来柔软又浅淡,纤长而轻盈,只在眉眼间能看见几分坚韧。
萧问怡越看越喜欢,觉得萧执衡果然是她亲弟弟,眼光真是不错。
喻有思见萧问怡盯着她看了半天也不说话,迟疑片刻主动问道:“听闻公主好奇临州风景,才召臣女前来相询,不知道公主是想了解哪些方面呢?比如是临州的山水景色、园林风貌,还是四时风光?”
萧问怡笑眯眯:“无妨,我都不清楚,你捡你了解的说便是。”
喻有思其实没去过几个园林,毕竟大型园林一般都是私家的,以她的家世地位,并无机会赏玩,好在萧问怡并不限定她说什么,她就挑比较了解的一些娓娓道来:“临州靠水,比之上京更显得湿润,粉墙黛瓦,瓦片上附着薄薄的苔痕,青石砖的路面上也长有苔草,行人走路时就要更小心……”
萧问怡大多时候都是在听,偶尔听到感兴趣处会额外多问一些,喻有思就这样慢慢讲述了许久。
一直到门外符月轻敲门扉,萧问怡才意犹未尽地让喻有思停下:“今日劳烦有思为吾花费这许多时间,吾听得很是尽兴。日后你有空了,可以常来公主府坐坐。眼下想必你也乏了,这汤泉用于解乏最合适不过了,今日在此相见,也是缘分,我让符月带你去换身衣裳,在旁边的房间泡一泡载回去吧。”
不等喻有思拒绝,萧问怡已经喊符月进来。
推辞的话来不及说,喻有思不知是不是被热气蒸腾烧晕头脑,还是真的困乏了,迷迷糊糊跟着符月换好一身轻薄衣裳,被她带到不远处的一间空房。
这房里陈设与萧问怡那间差不多,都很空旷,也有一个很大的汉白玉铺成的大汤泉,也都有半透的缦纱从高处垂落。
喻有思想,来都来了,衣服也换了,那正好体验一番吧。
她在池边坐下,将脚慢慢伸进池水里。
水流的声音一直不断,以至于喻有思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有个人影从水中往池边来。直到那人站起来,水声哗啦,喻有思才被吓一跳,立刻站起来要往外走。
但池边有溢出的泉水,喻有思又太慌张,一时间没能站稳,一脚踩空摔下汤泉里,被人接住。
她的尖叫在看清这人是萧执衡的一刻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