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沙关的风沙似乎永远不会停歇,刚清扫过的城墙砖石,一夜之间又覆上了薄薄一层尘沙。谢惊寒伫立在城头,寒风吹动他染血的铠甲,发出细碎的金属碰撞声。远处的地平线尽头,北狄营帐的轮廓在晨光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随时准备扑向这座伤痕累累的孤城。
“将军,拓跋烈派人送来了战书。”秦风快步登上城头,手中捧着一封用兽皮包裹的信函,神色凝重。战书的封蜡上印着北狄的狼头图腾,透着一股野蛮而嚣张的气息。
谢惊寒接过战书,指尖用力,封蜡应声而碎。兽皮上的字迹粗犷潦草,却是用汉字书写,字字透着杀意:“三日后,我将率十万铁骑,踏平鸣沙关。若尔等开城投降,可保城中百姓性命;若顽抗到底,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狂妄!”秦风怒喝一声,“拓跋烈不过是丧家之犬,竟然还敢口出狂言!”
谢惊寒将兽皮扔在地上,眼神冷冽如冰:“他不是狂妄,是孤注一掷。”他抬头望向北狄营帐的方向,“拓跋烈联合了西突厥与漠北三部的兵力,这才有了十万之众。他知道,若此战再败,他在北狄便再无立足之地。”
三日前,斥候便已传回消息,拓跋烈以割让三座城池为条件,说动了西突厥与漠北三部出兵。十万大军压境,鸣沙关守军不足两万,即便加上刚补充的军备与即将抵达的援军,兵力悬殊依旧巨大。
“将军,沈大人派来的信使到了,就在城下。”一名亲卫高声禀报。
谢惊寒心中一动,快步走下城头。城门下,一名浑身尘土的骑士翻身下马,手中紧攥着一封密信,脸上满是疲惫,却眼神坚毅:“将军,沈大人有令,援军已过野狼谷,三日后便可抵达鸣沙关!这是沈大人的密信。”
谢惊寒接过密信,指尖触到信纸的瞬间,仿佛感受到了千里之外的温度。密信上的字迹依旧沉稳,却多了几分急促:“拓跋烈联兵十万,势大难敌,切勿硬拼。援军三日后至,你需坚守三日,待援军抵达,内外夹击,可破敌军。已令沿途州府,暗中输送水源与干粮至城外密道,供你应急。记住,三日,我等你。”
“三日……”谢惊寒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心中百感交集。沈砚辞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为他送来最需要的支援。他抬头望向东方,援军正在日夜兼程赶来,而他,必须守住这三日,守住鸣沙关的最后希望。
“传令下去!”谢惊寒转身对秦风高声道,“即刻加固城墙,在城外挖掘三道壕沟,灌满火油;将城中所有青壮年组织起来,分发兵刃,协助守军守城;打开城外密道,接应州府送来的物资;另外,派五百将士,驻守城南的水源地,务必守住我们的生命线!”
“是!”秦风躬身应道,转身立刻去部署。
接下来的三日,鸣沙关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备战中。百姓们不分老幼,纷纷加入到守城的行列中:老人负责搬运滚石、烧制火油,妇女们则缝补铠甲、救治伤员,青壮年们跟着将士们练习射箭、搭建防御工事。城墙上,箭矢如林,滚石堆积如山,火油坛整齐排列,三道灌满火油的壕沟在城墙外蜿蜒,像三条黑色的巨龙,守护着这座孤城。
城南的月牙泉是鸣沙关唯一的水源地,五百名将士日夜坚守,在泉边筑起了简易的防御工事。谢惊寒深知,水源是守城的关键,一旦水源被断,不出两日,城中军民便会不战自溃。
第三日清晨,天色未亮,北狄的号角声便响彻天地。十万大军排着整齐的队列,缓缓向鸣沙关推进,旗帜如林,刀枪如霜,马蹄踏地的声响震得大地微微颤抖,扬起的沙尘遮天蔽日,将整个鸣沙关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
拓跋烈身着金色铠甲,骑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上,位于大军正中,眼神阴狠地盯着鸣沙关的城墙:“谢惊寒,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谢惊寒伫立在城头,玄色铠甲在微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手中的寒锋剑直指城下:“拓跋烈,想要踏平鸣沙关,先问问我手中的剑答应不答应!”
“进攻!”拓跋烈一声令下,十万大军如潮水般涌向鸣沙关。北狄骑兵冲在最前面,他们手持弯刀,策马奔腾,试图跨越壕沟,攀上城墙。
“放箭!”谢惊寒高声喝道,城墙上的箭矢如雨点般射下,北狄骑兵纷纷倒地。但北狄士兵数量众多,前仆后继,很快便冲到了壕沟边。
“点火!”随着一声令下,火把被扔进壕沟,火油瞬间燃起熊熊大火,形成一道巨大的火墙,将北狄骑兵阻挡在城外。北狄士兵们惨叫着,被大火吞噬,烧焦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拓跋烈见状,脸色铁青,高声喝道:“弓箭手,压制城上守军!云梯部队,强行攻城!”
北狄的弓箭手纷纷弯弓搭箭,箭矢如密集的箭雨,射向城墙上的守军。不少将士中箭倒地,鲜血染红了城墙。云梯被架上城墙,北狄士兵们像蚂蚁一样向上攀爬,眼中透着疯狂的杀意。
“扔滚石!”谢惊寒再次下令,巨大的滚石从城墙上滚落,砸在云梯上,将云梯砸断,上面的北狄士兵惨叫着摔落城下,被大火烧成焦炭。
激战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鸣沙关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三道火墙渐渐熄灭,露出焦黑的土地与堆积如山的尸体。北狄的攻势丝毫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猛烈,城墙上的守军伤亡惨重,不少将士已经体力不支,靠在城墙上喘息。
“将军,西城门告急!北狄的云梯太多,我们快守不住了!”一名亲卫气喘吁吁地跑来禀报,身上还带着箭伤。
谢惊寒心中一沉,转身向西城门望去,只见那里的云梯已经搭满了城墙,北狄士兵们正在疯狂地向上攀爬,城墙上的将士们奋力抵抗,却渐渐难以支撑。他当机立断:“秦风,你率两千将士死守东、南两门,我带一千将士支援西城门!”
“将军,你身上还有伤,让我去吧!”秦风连忙说道。
“不必多说,快去!”谢惊寒厉声喝道,转身带领一千将士,快速向西城门赶去。
西城门的战况极为惨烈,城墙上已经有好几处被北狄士兵突破,将士们正在与北狄士兵展开肉搏战,刀光剑影中,不断有人倒下。谢惊寒手持寒锋剑,冲入敌阵,长剑挥舞间,剑气纵横,北狄士兵纷纷倒地。
“兄弟们,跟我杀!”谢惊寒高声呐喊,声音嘶哑却充满力量。将士们受到鼓舞,士气大振,纷纷奋勇杀敌,将突破城墙的北狄士兵一一斩杀。
就在这时,一名北狄将领手持重锤,猛地砸向谢惊寒:“谢惊寒,受死吧!”
谢惊寒眼神一凝,侧身躲过重锤,长剑顺势刺出,直指北狄将领的喉咙。北狄将领反应极快,抬手格挡,长剑刺在他的铠甲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
两人激战数十回合,北狄将领渐渐体力不支,露出了破绽。谢惊寒抓住机会,长剑一挑,挑飞了他手中的重锤,随即一剑刺入他的胸膛。北狄将领瞪大了眼睛,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北狄士兵见将领被杀,士气大跌,纷纷向后退去。西城门的危机暂时解除,但谢惊寒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拓跋烈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刚想喘口气,却听到城南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名亲卫骑着快马,疾驰而来,脸上满是惊慌:“将军,不好了!北狄派了一支精锐部队,偷袭了月牙泉,水源地失守了!”
“什么?”谢惊寒心中一震,如遭雷击。水源地失守,城中军民很快便会陷入缺水的困境,到时候,不用北狄攻城,他们自己便会崩溃。
“将军,现在怎么办?”身边的将士们纷纷看向谢惊寒,眼中充满了担忧。
谢惊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想起沈砚辞在密信中提到的城外密道,那里不仅有物资,或许还有备用水源。“传令下去,立刻关闭城门,加强防守!另外,派两百将士,跟随我前往密道,寻找备用水源!”
他带领两百将士,快速穿过城中的街道,来到城外的密道入口。密道狭窄而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一股清甜的泉水气息扑面而来。
“是水源!”一名将士兴奋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