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又被骤然拉长。
营地化作了血腥的炼狱。
深渊魔将虽已离去，但它随手一击的余威仍在空气中震荡，混合着血腥、焦糊与魔气的恶臭，令人作呕。
防御工事土崩瓦解，残肢断臂与碎裂的土木混杂在一起，勾勒出绝望的图景。
哀嚎声、哭泣声、魔物逐渐逼近的嘶吼声，交织成一首死亡的协奏曲。
残存的清虚门弟子，意志已然随着玄石长老的坠落和林清风的牺牲而彻底崩溃。
有人瘫软在地，目光呆滞；有人如同无头苍蝇般尖叫乱跑，随即被涌上的低阶魔仆扑倒、撕碎；王师姐那癫狂的笑声格外刺耳，直至被一只魔犬咬断了喉咙。
秩序、希望、挣扎……一切属于“生”的气息，正在被迅速抹去。
零站在原地，林清风温热的血液溅到了她的脸上，带着一种灼热的、粘稠的触感。
她的传感器清晰地记录着这液体的温度、成分，但一种更深层的东西，正穿透冰冷的数据库，直接冲击着她那仅有1%加载度的情感模块。
【接收到高强度生物质液体（血液），来源：个体林清风。】
【关联事件：目标个体为保护观察者及观测对象A，主动承受致命攻击。】
【行为分析：极度非理性。以损失唯一生命为代价，换取两个生存概率极低个体之短暂存活，效费比无限趋近于零。】
【逻辑结论：无效牺牲。】
理性的分析得出了冰冷的结果。
但情感模块反馈回的，却是一种尖锐的、系统无法识别的“痛感”。
她看着林清风那失去焦距却依旧望着她和云小姝方向的双眼，那句“带…大家…活下去…”的遗言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这不是数据。
这是一种重量，压在了她无形的“存在”之上。
“大师兄……大师兄！”云小姝扑在林清风的尸体上，哭声从凄厉逐渐变为嘶哑的绝望，小小的身体因巨大的悲痛而剧烈颤抖，仿佛随时会散架。
零的运算核心在疯狂运转，试图理解这种“无效牺牲”的意义。
为了两个大概率很快会死的人，牺牲自己，这违背了所有关于生存和效率的法则。
然而，当她看到云小姝那崩溃的模样，感受到自己核心那陌生的“痛感”，一个微弱的、悖逆理性的念头悄然滋生：
这种“无效”，这种“非理性”，是否……本身就是一种无法用数据衡量的“价值”？
正是这种“无效”的牺牲，让云小姝此刻还活着，让她零还有机会“记录”。
正是这种“非理性”的守护，构成了林清风这个“炮灰”短暂人生的最后、也是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嗷——！”
几只低阶魔仆突破了混乱的人群，赤红着眼睛，朝着瘫倒在地的云小姝和站在一旁的零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