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聆听者之泉”的路途比预想的更加艰难。基拉选择的路径虽然避开了已知的、被深度侵蚀的“嚎叫峡谷”,但元磁山本身的环境就在持续恶化。随着她们不断移动,苏清月能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那股源自山巅“混沌之种”的恶意注视,似乎变得更加清晰和具有压迫感,仿佛一双无形的眼睛始终悬在头顶,等待着她们露出破绽。
更让她心生警惕的是,途中遭遇的混沌爪牙,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依靠本能行动。它们开始出现一些简单的协作,比如阴影蝠影会试图从空中干扰,为地面上的软泥怪或岩石构装体创造攻击机会。虽然依旧粗糙,但这种变化无疑表明,“混沌之种”对它们的影响力正在增强,或者说,它开始有意识地将她们这支小队视为需要优先清除的目标。
“它在学习,或者说,在更精细地操控这些爪牙。”苏清月一边用精铁斧劈开一道阴影箭,一边对艾莉娅和基拉神念传音,“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必须更加小心。”
艾莉娅点头,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坚定。她努力调动着恢复不多的自然魔力,为小队提供预警和有限的辅助。然而,在又一次动用魔力驱散一小片试图缠绕基拉的阴影藤蔓后,她忽然闷哼一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怎么了?”苏清月立刻关切地问道。
“没……没什么,”艾莉娅甩了甩头,强笑道,“就是感觉有点晕,可能是魔力还没完全恢复。”但她翠绿的眼眸深处,却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淡的浑浊,仿佛清泉中滴入了一滴墨汁,虽然瞬间晕开难以寻觅,却真实存在。
苏清月微微蹙眉,仔细看了艾莉娅一眼,并未发现明显异常,只当她是消耗过度。“坚持一下,快到地图标示的区域了。”
基拉沉默地在前方引路,核心光晕稳定,但苏清月敏锐地察觉到,它在经过某些能量特别混乱的区域时,会有一丝极其短暂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迟滞,仿佛在抵抗着什么无形的干扰。
种种细微的迹象,让苏清月心中的那根弦越绷越紧。
终于,在小心翼翼地绕开一片不断喷发着毒气和熔岩碎屑的洼地后,一片截然不同的景象出现在她们面前。
那是一个被几座相对平缓的山丘环抱的小型山谷。谷内没有元磁山其他地方常见的焦黑、冰封或扭曲景象,反而生长着一些低矮的、呈现出不正常灰绿色调的苔藓和灌木。山谷中央,依稀可见一片早已干涸的、只剩下龟裂河床的泉眼遗迹,旁边歪斜地立着几尊雕刻成某种人首鸟身、作聆听状的古老石雕。这里的气息,没有外面的狂暴,却充满了一种死寂与悲伤,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这里就是“聆听者之泉”?曾经水与风元素交汇的宁静之地?
“……泉水……早已……干涸……风之歌……也已……沉寂……”基拉的核心光晕流露出明显的悲伤,“……自然之灵……恐怕……”
它的话音未落,一阵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断气的啜泣声,如同蛛丝般,断断续续地飘入了艾莉娅的耳中。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对自然极度敏感的精灵心弦。
“有声音!”艾莉娅猛地抬起头,指向泉眼遗迹旁一丛格外茂密、颜色也最深沉的灰绿色灌木,“在那里!非常非常虚弱!”
苏清月立刻示意基拉警戒周围,自己则和艾莉娅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丛灌木。
离得近了,才能感受到那丛灌木散发出的浓烈绝望与怨怼气息。它的枝叶扭曲,颜色晦暗,表面甚至凝结着一些类似暗红色苔藓的斑点,显然也受到了混沌的侵蚀,只是尚未完全堕落。
艾莉娅将手轻轻放在灌木扭曲的主干上,闭上双眼,全力运转自然魔力,尝试与之沟通。
“嗡……”
灌木剧烈地颤抖起来,一股混杂着痛苦、恐惧、不甘以及……一丝微弱求救意念的精神波动,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艾莉娅的脑海!
大量的、破碎的画面和信息碎片冲击着艾莉娅的意识:
昔日盛景:清澈的泉水泊泊流淌,水汽与清风交织,化作空灵的歌谣。无数光点般的小精灵(水精、风灵)在泉边嬉戏,那些人首鸟身的石雕仿佛在侧耳聆听这自然的乐章,散发出祥和的光晕。
灾难降临:天空骤然变得污浊,暗紫色的能量如同瘟疫般从元磁山深处蔓延开来。泉水变得浑浊、枯竭,清风化作凄厉的嚎叫,嬉戏的小精灵们在痛苦中扭曲、消散,或者被暗紫色能量污染,变成了疯狂的怪物。
苟延残喘:这丛灌木,是昔日守护泉眼的“聆风木”之一,它凭借扎根地底深处、连接着一丝微弱纯净地脉的优势,勉强保住了最后一点清醒的灵识,但也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混沌能量的侵蚀和昔日伙伴堕落、消亡的巨大痛苦。它将自己伪装成被深度侵蚀的模样,才侥幸躲过了被彻底吞噬或净化的命运。
绝望信息:它传递来一个最关键的信息——混沌之种并非凭空出现!在灾难降临前,曾有一道“流星”划破天际,坠落在元磁山核心!那“流星”散发着与混沌同源、却更加纯粹和恐怖的堕落气息!正是它,污染了地脉核心,扭曲了元素君王的意志!
“流星?”苏清月接收到艾莉娅共享的信息,心中巨震。这“混沌之种”果然是外来之物!这解释了许多疑问,但也带来了更大的不安——是什么存在,能将如此恐怖的“种子”投放到一个世界?
就在这时,一直全力维持沟通的艾莉娅,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变得灰败,一口暗红色的血液毫无征兆地喷了出来,溅落在干涸的泉床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艾莉娅!”苏清月大惊,立刻上前扶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