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官让人去查来查去,小孩们被大人逼问得烦恼,还是得供出有个人教他们,但他们也不记得。这个人脸涂抹得乌漆嘛黑的,给了他们蜜饯就离开了,只知道是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小子。
廖县丞狐疑,奈何这苏镇人来人往,不好查,只好让许多人去找些流浪的乞丐,问问这夜有没有什么行迹诡异的人。
乞丐们自然全都是没看见,天暖和,睡大街也睡得正香。
查不到,反倒是民间舆论愈演愈烈,他这边再不升堂就压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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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炎炎,距离那破打油诗被贴出来已经有一日了,祁阳坐在衙门附近的茶摊上,表情很严肃。
还是没有升堂。
黎璃问店家要了两碗红茶,味道不错,他喝了几口,见小友凝眉慎思,启唇问:“在想什么?”
“大黎,我忘了件事,我只告诉崔卿威逼绝不可屈服,这才有生路,可是万一他们利诱呢?崔卿可什么都没有,要是利诱他自己认罪,能想出来的法子还真不少。”
“你昨晚没睡好,先喝口茶提提神。”
祁阳捧起茶碗,吹了吹茶,发现不怎么烫,一饮而尽,又让店家提着汤瓶给冲了一碗。
黎璃淡然,到了他这个位置和年纪,困难很少了。只是此事确实是小友想帮忙,不是他要帮,在不可挽回之前,他很坐得住。
祁阳知道此刻监牢风声鹤唳,应该是找不到什么空子去看看人的,此时正是思绪万千,忽然听说县丞要上公堂审问了。
仙务司的人不是说可以腾云驾雾吗?怎么人还不到?女孩分明仔细问过伍季,那传消息的玉简据说能直接汇报上去,如今过了一日一夜加一早,怎地没什么动静。
仙务司不归凡间朝廷管,而且地位甚高,这才镇得住这县官。
祁阳嚼着茶点,请了个当地的百姓去串门探探消息。毕竟按照盛国的法律,当地人是可以去旁听断案的。
没想到两刻钟过去,那当地人回来,说:“崔卿一直在喊冤枉,但田玉田公子则也拒不承认,县官大人找了许多证据,都不够定罪的,说是只能改日再断。”
女孩问:“没有仙家人来查证据吗?”
“没有没有,县官在堂上说了,仙家现在忙得很,既然魔修都死了,仙家来了也是白忙活,人案就给人案断算了。”
黎璃微微挑眉,而祁阳知道自己第一次援救崔卿是失败了的。
也许是姓田的他爹买通了仙务司,再不然就是仙务司也会懒忽职守。她是让伍老五请了仙务司的人来定论,但谁能说得清他们会不会磨磨蹭蹭,甚至干脆不来呢?
一个繁忙,就可以推辞掉这差事。
女孩想明白这许多关节,心中感慨:“说书的老先生说的对,小民伸张王法,就是在拿命去给官老爷们的品行做赌。”
她从怀里把昨夜以防万一写的信拿出来,就要去那县官的家,黎璃见她如此动作,拉住小友的袖子。挣脱不开。
他轻声道:“随意威胁朝廷命官,不是小罪。且等等,兴许仙务司的人在路上,真相自会水落石出。”
祁阳沉默,一张俏脸冷得森然,星辰般的眸子渐深,幽暗得让人害怕,竟无意识间用灵气崩坏了人家茶摊摊主的茶杯。
等到两人都反应过来时,女孩眼底的深色蓦然消逝,很快从口袋里掏出银子赔偿,对摊主说了好多好多个不是。
摊主见她肯掏钱赔偿,没什么生气的,只问:“你这杯子怎么弄坏的?我没见你砸呀……”
祁阳讪笑,也说不上来。
黎璃没吃惊,天资卓越者在尚未踏入修炼前就能无意识驱动灵力,在民间也有传“怒发冲冠”,不外乎此,待到女孩赔礼完了,叹道:“就非要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