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遥睁开眼，感受到的是久违的、属于活人的沉重呼吸。
鼻腔里没有彼岸花的幽香，也没有忘川河畔的水汽，只有老式居民楼里淡淡的霉味，和电脑主机散热时吹出的、带着电子元件气息的暖风。
她低头，看着自己那双曾经执掌生死轮回、判官笔挥洒自如的手，此刻正搭在一张廉价的电脑桌上，指尖下是磨掉了字母的键盘。
“真是……狼狈。”
她无声地扯了扯嘴角。想她地府首席判官，连续五百年的优秀员工，卷得同僚们怨声载道，最后居然因为功德系统的一个BUG，被那个怕KPI完不成的阎君一脚踹回了阳间。
美其名曰：“带系统出差，积累新型功德。”
实际上就是地府财政紧缩，临时工都要精简编制，她这种功高盖主的，正好打发出来自力更生。
【当前功德值：510000】
【提示：功德值归零，将即刻遣返地府，接受渎职审查。】
脑海里，那个冰冷的系统面板无情地闪烁着红光。
五点功德。只够她在这具因熬夜猝死而被她暂时“征用”的身体里，多存活五个小时。
而获取功德的方式……陆知遥瞥了一眼电脑屏幕上那个花里胡哨的直播软件后台——【玄学普法，在线答疑，新人主播求关注】。
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快速、且相对合法的积攒功德方式了。毕竟，化解阳间冤屈，普及天地律法，本就是判官职责的延伸。
“嗡——”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一条推送新闻：
【爆！顶流灵异主播‘黄大仙’今晚八点准时开播，宣称已请得保家仙，将为粉丝现场展示‘仙家神通’！】
黄大仙？
陆知遥眼神微动，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点，一丝极淡的、属于阴邪之物的污秽气息顺着网络信号，被她精准捕捉。
不是保家仙。是更低级、更贪婪的……食气鬼。
依附人身，吞噬活人生机与财运，反哺给饲养者短暂的“好运”。长久下去，被依附者轻则大病，重则暴毙。
“就拿你，开这第一刀。”
晚上八点整，陆知遥准时开启了她的直播间。标题极其嚣张：【专业处理阴阳纠纷，在线普及天地律法。伪大师与诈骗犯，绕行。】
直播间空空荡荡，只有几个误点进来的游客。
陆知遥也不在意，她调整了一下摄像头——画面里出现一张清丽但过分苍白的脸，眼神却冷静锐利得不像个二十出头的女学生。
她直接点开平台内的连麦申请功能，搜索“黄大仙”，发送申请。
一次，被拒绝。
两次，被拒绝。
第三次，就在对方可能准备拉黑她之时，陆知遥指尖凝起一丝微不可查的金色光芒，轻轻点在发送键上。
【滴！连麦申请强制通过！】
下一秒，直播画面被一分为二。左边是陆知遥冷静的脸，右边，则是一个穿着道袍、留着山羊胡，背景布置得香烛缭绕、神神秘秘的中年男人。
黄大仙显然没料到会被强制连麦，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浮现怒气：“哪里来的小丫头，不懂规矩？没看到本仙师正在与仙家沟通吗？滚出去！”
他直播间里的几万粉丝瞬间涌了进来，弹幕开始刷屏：
“哪来的蹭热度的？”
“小姐姐长得不错，怎么想不开来碰瓷我们大仙？”
“管理员呢？踢了她！”
陆知遥无视了刷屏的辱骂，目光平静地看着屏幕那头的黄大仙，开口，声音清冷如玉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