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梅雨季,黏稠湿闷,连空气都仿佛能拧出水来。特别行动组的地下基地内,恒温恒湿系统维持着令人舒适的干燥,但一份来自临江市法医中心的加密协查请求,却带来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寒意。
“临江市法医中心,首席法医,张明远,三天前被发现死于自己的办公室内。”沈惊澜将平板电脑递给陆知遥,屏幕上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照片,“初步尸检报告:心脏骤停,无外伤,无中毒迹象,排除他杀。但是……”
他切换画面,是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片段。深夜的法医中心走廊,张明远办公室的门无声地开合了一次,持续时间不足半秒,门口的地面监控捕捉到一双湿漉漉的、带有泥泞的脚印,像是刚从水塘里走出来,但脚印在走廊中段便凭空消失。更诡异的是,中心内部多个位置的环境传感器,在同一时间记录到了短暂的、异常的低频声波和温度骤降。
“警方认为可能是传感器故障或巧合。但张明远的妻子坚称她丈夫死前精神高度紧张,反复提及‘它们回来了’、‘证物在说话’。”沈惊澜顿了顿,“而且,张法医近期主要负责复核一桩悬而未决的旧案——‘滨江公园无头女尸案’。”
陆知遥的目光扫过那些异常数据,指尖在屏幕上那双湿漉漉的脚印影像上轻轻一点。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浓郁水汽与怨念的残留气息,顺着她的灵觉反馈回来。
“不是自然死亡。”她语气肯定,“有‘东西’找上了他。那东西……带着很重的水腥气和怨气。”
临江市法医中心
位于市郊的法医中心,即使在白天也透着一股森然。接待他们的是法医中心的副主任,一个略显圆滑的中年男人,以及负责此案的刑警队副队长赵强。
“张主任的事,我们都很悲痛。”副主任搓着手,语气带着官方式的惋惜,“工作压力太大,我们这行,难免的。至于那些监控和传感器数据,技术部门分析过了,大概率是系统偶发性故障。”
赵强则更为务实,他递给沈惊澜一个密封袋,里面是一本黑色封皮的硬壳笔记本:“这是在张法医办公桌暗格里找到的,他的工作笔记。里面关于‘滨江公园无头案’的部分……有点奇怪。”
沈惊澜戴上手套,接过笔记本。陆知遥则站在张明远的办公室门口,并未急于进入。她的灵觉如同敏锐的触角,仔细感知着周围的环境。
办公室门口,那股湿漉漉的怨念气息最为浓郁,但并非停滞不前,而是呈现出一种被强行拖拽的痕迹,一直延伸到走廊尽头——那里是通往地下冷库的通道。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福尔马林却又更加刺鼻的腐败甜香。
“张法医死亡前后,冷库里有没有异常?”陆知遥忽然开口问道。
副主任愣了一下:“没……没有啊。冷库一直正常运行,存放的都是些常规检材和……嗯,一些待处理的遗体。”
赵强似乎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张主任死亡当晚,确实有一个预约,是对‘滨江公园无头案’那名死者进行二次尸检。尸体当天下午刚从分局证物房转运过来,就存放在地下冷库。”
陆知遥与沈惊澜对视一眼。线索,指向了那具无头女尸。
初探冷库
地下冷库的温度骤然降低,白炽灯管发出嗡嗡的电流声,照着一排排冰冷的不锈钢柜。管理员找出对应的柜子,缓缓拉开——
一股混合着消毒水、冰冷金属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腐败水生植物的腥气扑面而来。担架上,覆盖着白布,勾勒出一个人形轮廓。
赵强上前,深吸一口气,揭开了白布。
一具女性尸体暴露在灯光下。颈部断口参差不齐,并非利刃切割,更像是被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撕扯开。尸体经过初步处理,但皮肤依然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死灰色,并且布满了细密的、如同水渍般的暗沉斑块。最令人不适的是,尽管头颅缺失,这具尸体的双手却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仿佛死前经历了极度的恐惧或挣扎。
“死者,苏晓雯,二十五岁,外来务工人员。尸体于半个月前在滨江公园人工湖边的芦苇丛中被发现,头部至今未能找到。”赵强介绍着基本情况,“死因初步判定为机械性窒息,但具体细节存疑。张主任就是在复核这个案子时,开始出现异常。”
陆知遥走近尸体,她没有触碰,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在她的“视野”中,这具无头尸体并非死寂,其周围萦绕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由恐惧、冤屈和强烈不解交织而成的黑色怨气。这股怨气与办公室门口、走廊里残留的气息同源,但更加庞大、更加混乱。
更让她在意的是,尸体紧握的双拳指缝间,似乎残留着一些极细微的、闪烁着幽蓝色磷光的颗粒。
“赵队,死者被发现时,衣物或者身上,有没有类似的蓝色颗粒?”陆知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