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拉长,狼毫笔久久悬而未落,苏盏玉下意识举动糟糕到她恨不得钻进地缝——她咽了下口水。
几乎下一秒,她听见耳边清晰响起一声轻笑。
“你眼角红丝多,心经不通,想必是因为刑部公务吧?”苏盏玉推开他,从满床书稿中抽出一枚破旧简牍。
长出口气,欲盖弥彰的和几乎占满整个空间的男人对视,“若你得空可按照简牍上的方法运转内力,毒在五脏,心经或可缓解……”一二。
不等她说完,谢松仪舒展身躯,一只手臂伸到她背后,将她整个笼罩在自己怀中,方才示弱都是她的错觉,此刻沉沉压迫感才是真实,炽热体温瞬间点燃苏盏玉冰凉思绪。
谢松仪大手挑起她顺滑的乌发,神色专注认真,竟是要亲手为她挽发。
从镜中看见他熟练动作,苏盏玉愣住。
这发髻需是手巧的梳头娘子练习多次才能掌握,他一个世家子,“你如何会女子发髻?”
谢松仪抬眼,通过铜镜与她对视,“岭南道,我外出探路,你留守莫家村。”
苏盏玉想起来了。
三年前她初出茅庐,此前药王谷中有师姐师妹们抢着打扮她,养的她手拙无比,出谷游医时身边又只带了一个灵琅,她便只能将头发梳成一束,用布带扎紧。
偏生运气太差,一路不是遇到流匪刁民就是山洪野火,被谢松仪从劫寨中救下后更是一路心惊胆战,哪还有精力梳头打扮?
那日遇到一北归商队,跟随历练的少东家见她身穿麻衣,头戴木簪,笑了句:“佳人落魄,荆钗布裙不掩艳骨玉容,何不随我归家,荣华富贵,唾手可及。”
商队一众人纷纷大笑,目光调侃的看向她。
“小娘子,你这一身好皮肉稍长些年岁,比起扬州瘦马,泰山姑子亦是不遑多让啊!”
她时年十四,正是自尊心强过天的年纪,受此侮辱,又思及这一路的艰辛委屈,终是忍不住跑到山坡后放声大哭。
灵琅不善言辞,自责的捧着妆奁围着她急得团团转。
而后谢松仪探路赶回,一见面就神情可怖的问了她许多次眼睛怎么了。
她哭过了,便觉得自己小题大做,羞赧难以开口,又怕他发起疯来要去追杀商队,连带着也不让灵琅说出真相。
“玉娘,我如今补上,不知是否为时晚矣。”
他手中簪子堆金砌玉,必得清绝蘼艳更胜一筹之人才能压住。
谢松仪第一眼见这支簪子,就觉得上面写了苏盏玉的名字。
如今看她戴上,竟是比他想象中更添三分般般入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