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塞到最婵的手里:祝贺你!看看你们我还能不老吗?你刚来的时候那么大一点儿。他伸出手掌在自己的膝盖部位一比画,一见了我就躲到你妈妈身后瞪着俩黑眼珠偷着看我,一转眼就到了出嫁的年龄啦!
温妙群接上嘴说:是啊,人这一辈子真是太快了,孩子长得快,自已老得块,往后只剩下死……她嘴里的“得快”两个字还没吐出口,黄鹿野一拍她的肩接过话茬儿:死不了啦!妙群,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兴说不吉利的话。别人都可以感叹自己老得快,你不能说,因为你是老得慢,而且越老越有味儿,越馋人。等会儿跟我一块儿给最婵证婚,一来你是矿长夫人,给年轻人抬着点儿,二来我当年追你没追到手,今天借着给别人证婚也跟你并肩而坐,过回结婚的瘾……
该死的,你还这么老不正经啊!温妙群连捶带搡把黄鹿野推出了新房。
黄鹿野嬉笑着冲焦起周、武桂兰招招手,三个人来到焦起周夫妇住的房子。
黄鹿野一下子又变得异常严肃了:你们的医疗站还真的被停了?我是从报上看到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焦起周很敏感:你说从报上看到了我们的消息?是什么报?
你们还不知道?黄鹿野从裤子后面的口袋里抻出一份半个多月前的《山西日报》,已经折叠得皱皱巴巴了,打开来,焦起周才看见上面早就登出了武桂兰的告状信。这倒给表面上高高兴兴,心里却阴影重重的焦武二人带来一份真正的惊喜,他们早已经死心,甚至相互都不敢再提起曾经给报社写过信的这码事了。
黄鹿野自感得意:你看,幸好我多个心眼儿把报纸留下来了。可你们怎么会没见到报呢?
焦起周兴奋异常:我们在这个小村子里又怎么能见得到省报呢?老黄呀,你这份儿贺礼可是不薄!
武桂兰的心里却充满疑惑:我们早看到一会儿晚看到一会儿倒不大要紧,按理说地委的头头、县卫生局的头头应该早就见到啦,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呢?
黄鹿野问:你要什么动静?
武桂兰反问:不管怎么说,也得给我们一个答复吧?我们还能不能继续给人治病呀?
武桂兰不服:如果报社不认为我是对的,能把我的信给登出来吗?
黄鹿野笑得令人发毛:五七年打右派的时候,就在报纸上刊登了好多右派分子的信……
焦起周赶紧截断他:你别吓唬人啦,现在毕竟不是五七年,这封信的发表至少表示省报是同情我们的。现在倒是该商量一下,要不要拿着这份报纸去找一下县卫生局?
武桂兰拿眼睛看着黄鹿野,似乎很重视他的意见老黄也就当仁不让地给他们出主意:依我说,找不找都一样。还指望县卫生局会向你们两口子赔礼道歉吗?上级什么时候有过错?他们不追究罚款,不再找你们的新麻烦,就算是你们告赢了。但是这封信一登,县卫生局算是恨死你们了,今后你们还想在原田县待着可就难啦!当官的没有不记仇的,还不找个理由就整死你!
焦起周和武桂兰的心里都咯噔一下子。
黄鹿野的话很难听,却又不能不承认他分析得有道理。他们心情沉重,一时竟忘记女儿举行婚礼的时间了,直到安国进来催促,他们才起身都走到院子里去。
焦安国从矿上找来一个同事担任结婚典礼的司仪,这样可以见机行事,不叫场面尴尬或让姐姐受气。最婵本来就对嫁的丈夫不称心,再若被闹喜的人胡乱戏弄一顿,那怎么受得了!
典礼在院子里进行,三四十张凳子还不够坐的,不请自来的、凑热闹的人一律站着,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满满登登。院子里烟雾腾腾,笑语喧哗,焦起周总算松了口气。他觉得把喜事办得热闹就会让最婵感到风光,就不至于太委屈了女儿。根据自己的经济能力,他没有敢通知太多的亲友,可又老怕人来得太少,场面过于冷清了对不起最婵。岂知,在农村什么都可能少,惟独不会少了人。
典礼进行得很顺利,虽然地处农村,新郎、新娘也都是农村户口,可主持婚礼的司仪是城里人,一切程序都按城里人的规矩进行,把难为新郎、新娘的一些节日省掉了,多增加了一些讲话,反正城里人、有头有脸的人都不怕讲话,主婚人讲,证婚人讲,来宾讲,村长讲……该讲话的都讲了话,典礼也就结束了。
紧跟着就开饭,原来打算的三桌坐不下,临时又加了一桌,到了这时候就有多少算多少啦。这种婚礼的真正**就是吃饭,酒过三巡,最初的拘谨消失了,客人们自己就会闹起来,逗起来,劝酒的,赖酒的,划拳的,借着酒劲儿撒疯说笑的。闹喜闹喜,不闹起来,喜兴气氛似乎就不能发挥到极至。这场婚礼的缺憾就是没有人闹洞房,跟一对新人逗不起来。闹洞房,逗新人,得要有年轻人,娘家来了一帮保护新娘的,焦安国从矿上请来帮忙的几个年轻人也不会难为新娘,投鼠忌器,自然也就便宜了新郎。村上的年轻人跟新郎、新娘不熟,站在旁边瞧瞧新鲜还可以,根本就没有插嘴的份儿。请来的宾客都是焦起周的朋友,没有年轻人,又都不住在下古林,吃过饭还要赶路,就纷纷告辞。
真正感到不满足的恰恰是得了大便宜的郝武长。他多想这场婚礼是在自己的老家小孙庄举行呀,好好地在乡人们面前显摆显摆,他郝武长也娶上媳妇了,而且是个女大夫,比那些同辈小子的老婆都强!
他从小就闹别人的洞房,多希望有人也闹闹他的洞房,看看他是怎么对付那些闹洞房的人。婚礼就得办成“荤礼”,结婚就是开荤,不荤不叫婚。
而今天老丈人给自己办的这个婚礼太素啦,他觉得不过瘾。但也有个好处,外人散得快,等会儿他将有充足的时间给自己过一个真正有滋有味的“荤礼”。他克制得太久了,今天可是他大解放的时刻!
别人家结婚,都是新娘乖乖地早就坐在洞房里等新郎。他可倒好,早早地先坐在洞房里等新娘,这就叫“娶女婿”,被人家娶来的就只能等人家。那种迫切的、加速的欲望,如电流击穿了他的全身,他坐不住,也站不住,在屋子中间转磨磨,烟点着抽几口就掐灭,没过一会儿就又点上……
焦最婵在别的屋里磨蹭着,她对自己的新房怀有一种厌恶的恐惧。明知道今天晚上自己是脱不了身的,可还是尽量拖延着。老家来的年轻人向最婵的堂姐最霞使眼色,最霞便把她推进了洞房,从外面顺手关上了房门。
最婵没有抬头看郝武长,径直走到炕边想坐下,郝武长开腔了:你还回来呀?我以为你不想进这个屋门了呢!焦最婵一愣,郝武长从来没有用这种口吻跟她说过话,她抬头与他的眼光相遇,厌恶立即在身上蔓延开来,浑身上下涌起一种冰冷麻木的孤独感。
郝武长**邪地望着她,眼睛里射出**裸的欲火,又用命令的口气说:还愣着干啥?还不快铺被焐炕!
最婵心里反感:我还没有成为你的人,就这样支使起我来啦!
可人,都有欺骗自己的天性。她随即又给自己泄了气,自己早晚都是他的人了,命中注定要跟他过一辈子,别别扭扭地过不如好好生生地过。她开始想武长平素的好处,刚才的确是自己不对,在外面耗着不肯进来,让他一个人等得时间太长了。男人嘛,这种日子还能不着急吗?再说铺炕叠被本来就是女人的活儿,他有了男子气不是比平常那种低三下四的样子要强吗?
郝武长见一向被自己讨好的新媳妇真的很听他的话,乖乖地上炕铺被,便眯起眼睛,露出邪恶的快感。他到门口插上门闩,转身三下五除二地就把自己脱了个精光。这时他的眼睛因贪婪而变红了,只想满足欲望,他自己的欲望,全身心的炽热的极乐的势不可挡的欲望。
他三把两把就撕巴掉了新娘身上的衣服,最婵挣扎着探身关了灯,郝武长那挟带着电流的身体就穷凶极恶地压下来了。肉体是难以形容的,更何况是被邪恶的**所灼热所鼓**着情欲的肉体。焦最婵感到一股浓重的烟臭酒腥扑过来,堵住了她的嘴,令她一阵室息,一阵恶心,她拼力隐忍着想压下去。在挣扎中下身被撕裂的刷痛转移了她的恶心,疼得她一阵晕眩,一阵气短,她停止了一切抵抗,感到自己整个的人就像一道伤口被切开了。昏昏沉沉,脑袋里滚动着一团团热雾,眼前星光旋转。郝武长笨拙而毫无廉耻地折腾着,嘴里还不停地大呼小叫——
快来看哪,我干大姑娘了!她是我的新媳妇,是我的啦,永远都是我的啦!哎呀,真美呀,桃花运就像狗一样老是跟着我,赶都赶不走!你们这个地方真他妈的不是玩意儿,怎么没有闹房的,没有听墙根儿的……
这些胡言乱语比他那肮脏的身体给她的伤害更大,要知道家里人和老家来的亲戚们还都没有睡呀!她抬起一只手想捂住郝武长那张臭嘴,这反而更刺激了他,越发地猛烈了:你原来能动啊?我还以为你是死的呢!
他突然像猪一样从嘴里发出“拱拱拱”的怪声,然后如一摊死肉一般瘫在她身上。
焦最婵坠入一种动弹不得的冷漠的深渊,却又不敢动,生怕再一次提醒他,刺激他。女人的心是世界上最容易破碎的东西,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新婚之夜会是这个样子,如同置身于一片干裂荒凉又充满凶险的沙漠之中,这滋味真像千刀万剐!她的眼泪滚滚而下,仿佛不是从眼里流出来的,而是像大汗一样从整个脸上淌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郝武长从她身上下来了,先打开了灯,然后扒开最婵的腿,用食指蘸了她下体的血,放到自己鼻子前闻一闻,伸出舌头舔一舔,啧啧有声,用一副占有者的快乐的眼神看着最婵:这可是好东西,证明你确是我的好媳妇,我要抹到一块布上,明天让我大哥看看,还叫他捎到老家去,要告诉全庄的人,我郝武长娶了个什么样的媳妇!
最婵羞得想拉被子盖上自己的**,郝武长不让,在拉拉扯扯中他不知怎么又兴奋起来了,一翻身又压到新婚妻子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