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秦屹川哑声道:“晚辈万不敢闻而不辩。”
他一直保持着躬身的动作没有站直,此刻本就伤损的双膝已经站不住,轻微地发着抖。
顾渊看不下去了,即便谁都知道作为新入门的小弟子,在这种场合最好是安分闭嘴,她依然准备插嘴岔开话题。
反正凌霄答应了苏魂髓,又不可能不给。小川来这万法殿本就是出于礼数,凭什么要遭这种欺辱!
“普华,”谁想凌霄却突然出声,“莫要欺人伤重,便使术法压人。”
个子矮上一截的白衣女孩仰起头来,冰霜似的一张脸上掠过一丝捎着冷意的鄙夷:
“他亦是洞虚。”
这话的下半截,在场除了顾渊外的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
若是他身上无伤,指不定你二人孰胜孰负。
可惜顾渊至今依然对洞虚没有切实的概念,只抓住了前半句,心骂这长老好不要脸,竟偷偷动用术法泰山压顶,害小川本就没好的双腿雪上加霜!
却见普华听得这话,冷冰冰的脸上怒意大盛,竟道:
“好、好!”
“洞虚?那便让我试试深浅!”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掌门甚至来不及喝止。
顾渊双眼猝然圆睁,一切都在她眼中都无限倍缓滞:
普华指尖逐渐汇成一线的、即将撕破空气的灵流。
谢拂尘一点点抓向秦屹川肩膀、要将他扯离危险的手。
还有她自己,渐渐拉扯张开的嘴唇,以及喉间将要脱出的凄厉尖叫
——
“不要!!!”
随着一声骤然爆发的尖利嚎叫,人体以一个极为扭曲的姿势轰然倒地。
顾渊一把扑了上去,再顾不得是在什么仙门什么大殿,焦急托起他脑袋,指尖发颤检查着有无伤口。
她双手抖得厉害,连黏腻在青年额头的发丝都撩不开。粗糙检查了一遍,好歹是没有新伤,当下心中含冷带颤的惊惧瞬间被熊熊燃烧的怒火取代,转头要对那狗。屁长老怒目而视。
然而,一道鬼魅白衣早已无声无息立在他俩之间。
“普华,”仍存稚嫩的女声浸着刺骨寒意,“你逾矩了。”
“尊者何必担忧?”普华打这一下,似乎畅快许多,语气中也不再有那般阴沉怒意:
“有掌门和您在,我又怎可能真伤到他。”
凌霄冷冷吐出一个字:“错。”
她背对着顾渊,顾渊看不到她表情,只听得她语气中冰冷鄙夷更显:
“你以为,是吾出手?”
谢拂尘第一时间就同顾渊一同上前,闻言已明白了七八分,不可思议之余却更是忧色更重,小声唤道:“秦兄……”
秦屹川头枕在顾渊膝上,额间冷汗密布,身体下意识蜷缩起来,双膝和心口的布料又洇润出猩红。
这一下摔得太狠,他吃疼紧皱长眉,又很不安心似的强撑着睁开眼。见顾渊脸色惨白、嘴唇颤抖,于是吃力道:“没事……只是摔了……”
“尊者,普华,莫要伤了和气。”掌门终是开口:
“苏魂髓是罕见之物,吾门上下也只存三块,原本不该外借。”
他似是叹了口气:“既然事已至此,便先留他在此,暂借一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