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归于寂静。
那是雁离群几经犹豫之后所做的决定。与其苦口婆心却毫无效用地规劝,倒不如,像自己降妖那样,根本不给对方拒绝的时机。
他知道她会恨他。
也知道灵石毁去的她的生命将变得可怕而苍白。
但是,他却愿意守着那可怕,守着那苍白,守着她,可以低微得像泥尘,像空气,只要她能安然不受妖气的倾害。
他是如此在意她。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牵挂。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屋子里漫天飞舞的粉末,就像辣椒粉撒在纳兰景的伤口上,他跌跌撞撞,最后跪在地上,想要将它们一粒一粒地拣起。
却听得,云织突然开口,道,不必了。
——留妆只是喝了一碗安眠的药,药性过后,她自然会醒来。而纳兰景,他刚才饮下的,也只是普通的水酒而已。
纳兰景愕然停止了一切的动作。
云织回头,看着熟睡的留妆,眸子里,是凄迷的绝望。她道,我从未好好地对待过她,可是,她与我毕竟是至亲的骨血。——纳兰景倏而明白了云织的隐忍与苦心,仇恨蔑视的眼神,也立刻替换上愧疚与疼惜。
云织蹒跚地跨出了门口。
那样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当留妆醒时纳兰景将所有的事情无巨细地向她描绘了,她怔忡片刻,突然地,像幼小的孩子一般放声痛哭起来。多年来横亘在心里的芥蒂,枷锁,顷刻之间化为了乌有。我们是血脉相连的,留妆泣声道,她是我的母亲,她为了我,甘愿放弃你,逼你做出决定,她一定很伤,很痛,可是,她又在哪里呢?我要去哪里才能找到她?
那是一种不祥的预感,不祥到,在脑海里写满了,此生再无缘得见。
半月之后,纳兰家娶亲,坐在轿里的新娘,衣着华丽,仪容端庄。翠色镇的百姓纷纷围观。人群里,还有白发苍苍的老妪。
已经没有谁能认得出,她就是织锦小筑里曾风华绝代的美人水云织。她望着水波一般**漾的轿帘,望着队伍前方骑骏马的新郎,泪水爬了满脸。一股喜悦与悲伤的交缠,撞得她胸口发闷,她猝然咳嗽几声,脚步虚浮,险些跌倒。
有人在背后扶住了她。
是雁离群。
也只有雁离群。
温柔的笑容在他的唇角盛开。那是他不苟言笑的生命里,为云织所做的第一项改变。他知道她恨他。可他却坚持。
每朝与每夕。她去哪里。他便跟到哪里。
他说纵然你放弃了你自己,我也会陪着你,照顾你。可是,她告诉他,你不是纳兰景。这世间再也不会有那样一个人,披星戴月晨昏相继,只为博她一片清浅的笑意,一次眷顾的眼神。也再不会有人,当她疏离时靠近,在她靠近时抽离,将她的心,抛入云端又撇下。他还欠她一捧仙山的积雪,从开始到现在,拖欠终生不得还。终生忘不掉。
落尽梨花春又了,满地残阳,翠色和烟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