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时隔两年。
忆莞嫁入赵家,始终无所出。原本赵千奎娶她入门,也是希冀着她能够为赵氏添得一名男丁,无奈事与愿违。
赵千奎却不罢休,筹备多日,又娶了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
名曰,如意。
这如意,身段婀娜,体态丰盈,见人常带一口笑,说话亦是软绵绵娇滴滴,和二夫人忆莞的沉默寡言有着天渊的区别。
在赵家安顿好了没几日,如意给这府中的下人都派了礼,有女儿家的胭脂水粉,头钗香囊,也有家乡带来的特产,给老爷的是一个精巧的鼻烟壶,给忆莞几匹上等的丝绸,给明凤买了一个翡翠的镯子,给江北的,则是一罐极品碧螺春。
众人若非欢喜,起码也对如意奉承一番,惟独姑爷李遇年,拆开那锦缎的匣子,手一沉,几乎要将里面的玉扳指落在地上。
如意问,姑爷可是看不上此等微薄之物?
李遇年笑得晦涩,不,不,不,三娘心意,遇年欢喜还来不及。只是这扳指,遇年似乎,在哪里见过呢?
是在哪里呢?
李遇年反复思忖着,又看看那枚玉扳指,如意走了,他望望她,又垂下头来。在某个瞬间,突然觉得,那女子的背影,给了他一阵嗖嗖的凉意。
顿时僵住。
好一阵子,那错觉都像噩梦一般缠绕着李遇年。可是,是巧合吧,他想,分明是两个截然不相同的人,怎会有什么关联。
莫说是他,只怕这偌大的凤凰城,没有一个人知道,世间医术之博大精奇,有一种,称之为,换脸。
——是香蕊换去了自己原有的容貌,以全新的身份,出现于此。
——如意就是香蕊。
她来,是要将赵家给自己的屈辱尽数奉还。而首先要报复的,便是这罪魁祸首李遇年。
玉扳指不是巧合,而是一种炫耀,一种警示,一种前兆,因为这扳指,是李遇年在讨好香蕊的那些时候,亲手为她戴在拇指上。这两年,每每看到,只笑自己愚蠢,亦是加深了心头的积怨。
不几日,观音诞。忆莞到东庙进香,小憩时,不知怎的,迷迷糊糊晕倒了去。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衣衫不整的,和李遇年同卧于一张**。
随即,房间的门开了。
赵千奎,赵明凤,如意,还有江北,四人八目,好似残忍得将自己看了精光。江北的眼里有伤,那伤,不是一日半日修得,面对此情景则更加凄怆。他低下了头去。
忆莞纵使哭得声嘶力竭,他的头,始终没有抬起来。
而李遇年闹出如此有违伦常的丑闻,赵家再容不下他。依照凤凰城的俗例,李遇年和忆莞当被双双捆绑于竹笼内,连着两块巨石,一同沉入江底。而赵千奎亦决心以此挽回自己丢失的面子。
赵明凤自言,哀莫大于心死,但其实是知道俗例不可违背,与其为了一个给自己万千伤害的男人痛断肝肠,倒不如,尽早的尝试如何面对,并遗忘。
只在众人都睡去的时候,蜷在宽厚却空**的棉被里,掩面哭泣。
很长很长的时间,夜夜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