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妒
那两个月,云青对白凝极好,他们从南疆到北海,走走停停,一路风花雪月为伴,倒也轻松自在。
云青知道白凝有心事,她的笑容都是很勉强的,他时常问她:“是不是我仍然对你不够好?我要怎么做才能令你真的开心起来?”她也总是答他,“你已经对我够好了,我应该庆幸,从来没有人像你这般待我。”
有一次云青便问:“是吗?慕容廷以前待你不好吗?”她听出试探,苦笑道:“他啊,他讨厌我。”
他们说着说着,白凝忽然看天空有一只青色的云雁飞过,飞进了山坳里驻扎的军营大帐里。
军队是慕容廷派来镇守边境的,那送信的云雁就是他的新信使了?
他们云雁一族只为历任城主效命,而且向来是论资排辈的。当初白凝被召唤,效命于慕容廷,按照规矩,如果她因为某种原因,不能再继续跟着慕容廷,那便会有新的云雁来接替她。
她在族地的时候便听闻过,排在她后面的云雁是一只雌雁。雌雁的羽毛为红色,只有雄雁才会是青羽的。
但为何来接替她的不是那只雌雁?
白凝心中不禁有些疑惑,做了一番盘算便对云青道:“我忽然很想回我的族地看看,我们去雁栖谷吧?”
云青表面点头答应,眼中却暗藏了一抹深长。
在雁栖谷中,白凝得知,韦陀城那边召唤云雁时,千真万确是由一只红羽的雌雁前去赴约的。至于为何现在替慕容廷效命的,却是一只青羽的雄雁,个中原因就不得而知了。最重要的是,白凝再三查证,近几年来,离开了族地的云雁,除了她,便就只有那只失踪的雌雁了。
事情如此蹊跷,白凝左思右想,决定回一趟韦陀城。
那时,两个月的约定之期刚满,白凝不知道慕容廷到底是否练成了摩崖心法,回程的途中不禁暗暗有些担忧。
极至韦陀城,隆冬正盛,满城都是雪舞银妆。白凝入了城以后才知道,慕容廷在半个月前已经到西疆去了。西疆一直都是韦陀城的边境要塞,夜无涯攻打韦陀城,也是以攻破西疆为核心战略的。近来西疆的军队败仗连连,士气低迷,所以慕容廷决定亲自前去督战。除此以外,据说城主府的采甄姑娘还患了恶疾,一直昏迷不醒,慕容廷遍寻名医,却没有一个人能治好她。
白凝闻言,心中的不安感愈加强烈了。云青见她精神恍惚,问她道:“你想去西疆吗?”她尴尬地看了看他,刻意解释说:“雁栖谷跟韦陀城一脉相系,唇亡齿寒,我担心城主若是有危险……”
云青打断她道:“我明白。你去吧,我不阻拦你。但我离开蝶云山有一段时日了,须得吸收山中灵气,做一番调养,我便不能陪你了。”她听他这样说,反倒松了一口气,却仍是没有看见他眼底的那一抹黠光。
到西疆之前,白凝再次看见了那只青色的云雁。他化身俊俏的少年,落在山间的一片梅林前。他没有觉察到白凝在跟踪他,款步走入梅林,在那个迷阵一样的地方谨慎穿行,最后走入了一座山庄。
山庄里,有一个黄袍的男人在等着他。
那个黄袍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青孽城的城主夜无涯。
白凝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少年本是一只灵鹫,是夜无涯命他伪装成云雁混入韦陀城的。他潜伏在慕容廷的身边,是为了伺机行刺他。夜无涯与他会面,就是想告诉他,后日正午便是他对慕容廷下手的时候了。
那一刻,梅林之中风迷雾绕,山庄的上空,红梅白雪交错而来。白凝谨慎地躲着,看着他们各自离开。却没有看见,那个黄袍的夜无涯穿花过雪,到了一处僻静之所,缓缓地,竟变成了云青的模样。
最炽烈的爱意,会衍生最炽烈的妒恨。
白凝根本不知道,所谓的灵鹫和夜无涯勾结,乃是云青演给她看的一场好戏。她日夜兼程地赶到了西疆军营,恰好是第三日正午,那里惊雷骤雪,战鼓震天,青孽城的军队再次发动了猛攻。
慕容廷披甲上阵之前,他的信使为他送来了一封密函。他打开密函时,信纸忽然爆开浓烟。电光火石的一瞬,他只觉得眼前光影乱转,兵刃玄光。他依稀看到了白凝,浓烟散尽之后,白凝的一只脚踩在信使的胸口。假的云雁刹那现回原形,变成了一只灵鹫,动也不动地躺着。
“城主,你没事吧?”白凝的话音未落,已觉面颊一阵灼痛。清脆的声音似暴雷震破了她的耳膜。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慕容廷。
她救了他,迎来的却是他的一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