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南来接她。
“子扬,累了吧?”他试图接过她手里的提包。
“还好。”她拒绝,“我自己来吧。”
“你看你一脸困乏。”他似是心疼。
“出差自然没有家里舒适,酒店的床怎么睡都觉异样。”她自嘲般笑,“我这个人总是讲究得不合时宜,所以总是将出差视作苦差事中的苦差事。”
“能者多劳嘛,你看。”陈天南靠近一步,“都有黑眼圈了。东西还是我来提吧。”孜孜不倦。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
王子扬不再拒绝。“先回公司吧。”她很熟络地坐进陈天南的车后座,放下提包,闭眼轻捏眉间,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好。那你先睡会吧。”陈天南拿起副驾驶座上的小毛毯替她盖上,自己才轻手轻脚地坐回驾驶室。
被陈天南喊醒的时候,王子扬赫然发现她已在自家楼下。
“不是说去公司么。”约是刚睡醒的缘故,她语气略有恍然,“这次和‘汉唐韵’的谈判,总要回公司和……”
陈天南打断她:“子扬你看看你脸色!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齐艺少了你不会垮掉的!”他一贯迁就王子扬,她说什么是什么,连个“不”字都不会讲,这样打断她显然已是无奈到极点,“明明晕大巴,每次出差还争着去!”
“在其位,谋其职。拿多少工资,总要干多少事。”她伸了个懒腰,思索片刻,“算了,回家就回家吧。”推开车门,拎了提包径自下车。
“天南,下次不必来接我了。我知道你也忙,也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她走了几步,忽然转过来,对留在原地看着她背影的陈天南笑,“我还是有些良知的,一直拖着你,我的良心会受谴责。”
“子扬,我说过很多次。”他自车里走出来,上前与王子扬面对面,扶住她的肩,笑道,“我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等你王子扬爱上我。”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贯薄情。”王子扬退后一步,对着他笑得一脸没心没肺。
“那些没营养的书你还是少看一点吧,什么时候学得一身四十五度仰望的煽情气质?”他难得幽默——虽然这幽默看上去多少有些冷,“外卖已经替你叫了,钱也付过了。估计很快会送来,红枣汤和菜粥,都很清淡,吃了好好睡一觉,什么都比不过身体好。”
“好。”她缓缓地点了点头,“你回去吧。谢谢你送我。”言罢转身拐进楼梯转角,至屋内开了灯方听楼下引擎声响起。
她早已习惯成自然,总是不断地在拒绝着谁,尽管语气一贯温和。
“请回吧,谢谢你。”即是不给一点机会。
她王子扬,自认是薄情的人。
洗过澡,吃了东西躺在**打电话给乔念念。
“念念,今天我回西桐了。”她用空着的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才缓缓道,“在南江车站的时候,遇到许博言,他来送我。”
“子扬,这么多年,你总要长大一点。不要和当年一样拎不清楚。谁都不是玛丽苏,我相信你懂。”多年好友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在彼端一针见血。
“是。”她承认,“我懂。但理智与情感……我不知何故总是忍不住要提起。”她沉默了片刻徒然转了话题,“他问我佳影电话。”
乔念念失笑:“他来送你不过是为着这一句而已,你难道不懂?”
“我自然知道。”她自己也笑起来。
“晚餐可是同陈天南一起去吃的?”好友关爱的外衣下其实也隐藏八卦的内心。
“不,他替我叫外卖。红枣汤及菜粥,都清淡合我口味。”
“多好。如此坚定。”电话那头的人由衷赞叹,“倘若有一个人五年待我如此,我早已为人妻母。”
“不。倘若发生在你身上,你只会觉得这般死缠烂打的人厌恶至极。我的耐心,较你已好很多。”王子扬失笑。
“所以,当局者迷。子扬你信我一次,陈天南不知比许博言好上多少。”
“我自然也知道,只是爱不爱不是以好不好做判断。我不能想像日日起床身侧都是那张不爱的脸。”
“爱情可以培养。”乔念念劝服她。
“是。确实可以培养。但是念念,倘若能培养出来,这五年早已开花结果了,何以需要等到今日。”
“子扬……”那端的人轻叹,“你可知,念旧有时候是一件糟糕的事,它会让你沉迷过往,看不清现实。最终,变成爱钻牛角尖无可救药的死心眼。以致不断错过,不断蹉跎。”
王子扬隔日醒得倒是早了。
她习惯成自然,八点半上班,每日七点一刻准时醒来,不必用闹钟,亦几乎分毫不差。
自小无失眠恶习,每遇烦心事,倒是因为心中困倦,比以往睡得更早。只是早上会醒得早些了:譬如今日。
她自己知道定然是因为昨日遇见许博言的缘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