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痛得时间都没有,很快,又忍住钻心的刺痛,咬着牙继续向上爬。
指尖的鲜血顺着雨水下流,染红了素色的衣衫。粗糙的石面磨破他的掌心,火辣辣的疼,他却像无知觉般,一步一步将自己往上拽。
全部都是他应该的。
每一道伤口、每一滴流出的血、每一次彻骨的痛,是他该还给莫念的。
天云顶本就生着一味药材,天生地养,且在登仙教之前。因药效较偏,所以不受世人重视。他查阅过许多医书,只在家传的医书上,找到了这味克制忘川引的回春藤。
他蜗居在小桃村十年了,也不清楚外面的纷扰,更不会知道天云顶早被霸占。
直到旁人告诉他,去了天云、进了登仙教,恐是凶多吉少,有去无回。
而对此事心知肚明的莫念,一直在瞒着他。甚至带着他在江州闲逛,不惜编造谎言来支开他。而莫念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不曾露出半丝破绽。
雨歇了又落,风静了又起,来来去去的功夫,竟已耗到了夜晚。
常煜清不知自己爬了多少,只觉得看不清天,见不到地。石梯上下沾满了常煜清的血,留下了他的悔恨,最终消失在虚妄的迷雾中。
当他终于看到了石梯的尽头,以为上岸时,真实情况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石梯的每一阶相距半个身子,可眼前的距离,大概有两个身位,而且不止这一个。
此时他已身心俱惫,全然没了力气,这下是寸步难行,上天不能,下地不行。
这就是登仙教要的效果,他们将这条路毁掉,将人逼绝路,在煎熬中崩溃而亡。
人死了,就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能爬上这里的人,不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不屑。所以必定是下了决心且有拳脚功夫的小人物。
登仙教好一手计谋,算计出了天梯底下的乱葬岗,算计出了森森白骨。
常煜清抬头扫过那些空隙,心凉了半截。
正此时,风雨交加,他清楚地看到上面石阶的松动。
常煜清释怀地笑了两声,屋漏偏逢雨连天,怎么所以的坎都横在他面前?
苦中作乐之后,便是深深的沉默。他垂眸看向自己如今的狼狈的身体,衣衫污浊不堪,膝盖四肢被磨出了血。
第一次把自己弄得这么脏,想把这件衣裳丢掉。
思及此,常煜清心中有了应对的法子。
他先是调整了着力点,右臂环住石阶,空出了手。又将自己的外衫撕成数条布料,把布料一一捆紧,做出了一个简易麻绳。
常煜清将一端麻绳攥在手心,掂量了下距离,随后猛地将绳头甩出去,不偏不倚正好缠住了上面的石阶,他拽了拽绳子,确认缠得紧实,深呼一口气。
石阶晃地厉害,他不敢耽搁。左脚踩稳身下的阶梯,右手拽着麻绳,借着绳子的拉力,身子往斜上方荡去。
滞空时一瞬间的眩晕,让他差点失误。存亡一瞬时,他抓住了上方的石阶,整个人再次悬空。
容不得他停息,手中的石阶开始崩裂。常煜清感知到细碎的石粉,砸在了自己的脸上。他连忙又重复了刚刚的操作。
一连几次安然无事,可当他再一次荡起时,没能把握好力度,脱了力。
此刻,他只有右手握住了绳头,绳子紧绷着,勒得他吃痛。
而脚下的阶梯,距他有足足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