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竹峪望向西北的方向,早已熟记于心的地图在他脑中浮现,他提起一根树枝在舒润的泥地上划了划,“我们沿着山路翻过这处山脉,从皖江绕过去,过了利州,便是淮南了。”
陈生点头应是,一众人在树林里修整后,再次翻身上马。
翻过山脉,日已西斜,陈生便打算在山脚下的村落里借住一晚。还没走到村子里,陈生骤然跳下马背,拉弓抽箭射向身后的树丛。
树丛间跃出一道人影,锦衣卫熟练而迅速地把伊竹峪围在中间,提刀挡在身前。
那道人影朝他们扑来,却只是抬手从袖间射出几道飞箭,在他们抵挡之时,他也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不必追了,赶路要紧。”伊竹峪叫住了欲要追上去的陈生,同时攥了攥手心,那里有一筒细小的竹节,是方才那个刺客射出来的飞箭里夹杂的,正正好落到了他的手心。
他本以为是带毒的暗器,想扔掉之际,摸到了上面刻了些纹路。
他用指腹隔着衣袖摸过,辨认出了上面的字迹:余氏老妇,崔河村。
一手把他拉扯大的阿奶便是姓余!
伊竹峪已经九年有余未见过她了,自从他被舞阳在大街上一眼相中,强行把他带进公主府后,他再没见过他的阿奶。
舞阳说会给他阿奶一大笔银子,还会派人好生照顾她,只不过,在她允许前,他不能见她。
这一晃便是九年,最开始他还会问起阿奶的事,但得到的答案都是她衣食无忧身体康健,后来他便不问了,麻木地在公主府中过了一年又一年。
时至今日,竟然有阿奶的消息递到他手里……究竟是何人,又是什么样的目的——
躺在破旧的农屋里,望着头顶的稻草,他在脑中一遍又一遍思考,把可能的情况列了一条又一条。
他若是去了崔河村,会遇上什么?是为他而设的陷阱吗?
但是,这是他这些年来唯一一次收到的,阿奶的线索。
第二日陈生听到伊竹峪说要改变路线的时候,有些惊讶,毕竟这一路他们按照伊竹峪规划的路线走,从没有改过一次。
他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神色自然地道:“昨夜我观天象,恐西北方向有暴雨,山路湿滑,易出险情,还是走这边平坦的路为好。”
陈生便也不再疑惑,一行人改了路线,往东边行了两日有余。
伊竹峪勒马站在路口,攥着马缰的手用力得发白,他两眼盯着前方的村落,尽力让自己的声线平静,“我们今日便在前头的村子里歇息一晚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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