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洛巴医生愣住了。
信息量有点大。白胡子海贼团?马尔科派来的?取药材?
随即,一股比刚才更甚的绝望感猛地灌入他的心脏,让他手脚冰凉。对啊,马尔科根本不知道这里的具体情况,只当是一次普通的跑腿……
看着眼前少女完成任务兴奋的眼神,库洛巴只觉得眼前发黑,脑子里嗡嗡作响。完了!全完了!不但救不了孩子们,还要把这个无辜的小姑娘也拖入绝境!
必须让她立刻离开!趁海贼还没发现!可是怎么离开?村子被封锁,码头肯定有看守……自己想办法引开海贼的注意力,为她创造机会?哪怕……哪怕拼上自己这条老命!
就在库洛巴脸色惨白、思绪混乱、甚至开始盘算哪种牺牲方式更能争取时间时,小狸却有些雀跃地开始分享起自己的“寻人历程”:
“库洛巴医生你不知道,那群海贼真的太没用了!”她皱了皱鼻子,猫耳也跟着不满地撇了撇,“揍了他们一顿,结果还是连你去哪了都不知道!一个个吓得只会发抖,问来问去问不出个所以然,浪费我时间!”
“还得我自己找!结果你看,大叔你自己就出现了!真幸运!”
库洛巴医生有点跟不上这跳跃的思维。每个词他都听得懂,但组合在一起,配上少女此刻轻松的表情,让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然而,下一秒,更让他心脏骤停的事情发生了。那个自称小狸的少女,竟然毫无防备地伸出手,拉开了诊所的门!
“喂!你……!”库洛巴的惊呼堵在喉咙里,想伸手去拉,却慢了一步。
午后的阳光毫无遮挡地涌入门内,刺得他眯起了眼睛。
然而……
四周依旧很安静。
库洛巴的心脏狂跳着,他鼓起毕生勇气,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诊所门外的街道上,确实有人。
很多很多人。
但并不是凶神恶煞、手持利刃的海贼。
而是……几十个鼻青脸肿、衣衫破烂、身上或多或少缠着简陋绷带、脸上写满了极致恐惧与卑微的……男人。他们跪在地上,以一种近乎匍匐的卑微姿态,密密麻麻地跪满了诊所门前的空地
而在这些跪着的男人中间,靠近诊所的地方,堆放着像小山一样的东西——成袋的面粉、谷物、风干的肉类、各种蔬菜水果、甚至还有几桶干净的清水!旁边还有一堆整理好的木材、瓦片、工具等建筑材料。
那个猫耳少女——小狸,正随手从那堆食物里拿起一个看起来最红润的苹果,在袖子上蹭了蹭,然后“咔嚓”咬了一大口。她咀嚼着,踱步到那堆木材旁边,轻盈地一跳,坐在了最高处,两条纤细的小腿悬空,悠闲地晃荡着。
她居高临下地扫视着下面跪伏一片的海贼们,咽下嘴里的苹果:
“你们是白痴吗?”
跪着的海贼们集体哆嗦了一下,头垂得更低。
“怎么破坏的,谁破坏的,”小狸用拿着苹果的手,随意地指了指周围的断壁残垣,“就原封不动地给我装回去!砖对砖,瓦对瓦,该修屋顶修屋顶,该补墙壁补墙壁!这么简单的事,还需要我一个字一个字教你们?”
“不!不敢!大姐头!祖宗!我们明白!我们马上做!马上!!!”
海贼们闻言立刻如同听到圣旨,带着哭腔,磕头如捣蒜般连连保证
他们如蒙大赦,也顾不得身上的伤痛,连滚带爬地互相推搡着起身,却不敢完全站直,依旧弯着腰,脸上挤着比哭还难看的讨好笑容,手脚并用地冲向那些建筑材料堆,或是跑向自己记忆中破坏过的房屋,开始疯狂地、手忙脚乱地“修复”起来。锯木头的声音、敲钉子的声音、搬运材料的吆喝……瞬间充满了之前死寂的街道,只是这“热火朝天”的景象,配上实施者们那副战战兢兢、时不时偷瞄木材堆上少女的脸色、生怕动作慢了的惶恐模样,显得无比诡异又荒诞。
库洛巴医生呆呆地站在诊所门口,他的嘴巴张开,下巴真的快要掉到地上,混浊的老眼里充满了极致的震惊、茫然、以及一种“我一定是在做噩梦,或者已经死了,这是死前的走马灯幻觉”的恍惚感。
这……这怎么可能?!
直到被海贼们从酒馆或其他囚禁处释放出来的村民们,陆陆续续、带着惊疑不定的神色聚集过来,看到库洛巴医生,喜极而泣地跑过来,七嘴八舌、语无伦次地询问“医生您没事太好了!”“孩子们呢?都安全吗?”“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时,库洛巴才从那种灵魂出窍般的状态中被拉回一丝真实感。
肌肤被熟人抓住的触感,耳边嘈杂而充满生命力的询问,空气中飘来的、不再是绝望而是带着难以置信的希冀的气息……这一切都在告诉他,不是幻觉。
他下意识地抬头,再次望向那个坐在木材堆上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