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站在病房里孤立无援的自己有多狼狈,齐湛就能有多得意。一想到这里,秦燃那日积月累的恨意就快要控制不住地爆发。
抬手感受到心脏在剧烈跳动,秦燃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太冲动。
“咱们两个的事,不该牵扯到周应淮的,”齐湛见秦燃不答,只好放轻了声音,带着一丝哀求,“只要你能确定周应淮不会死了残了,想怎么解决,在哪里解决,都随你。”
秦燃闻听此言笑的胸腔都疼,他弯下了腰,拽着自己的衣领向下拉,仿佛是喘不过气一般。
秦燃笑了很久,这种止不住的怪笑听的齐湛脊背发寒,心头攀升的恐惧让他忽然间站立起来,开始在一个明亮宽敞的客厅里来回踱步。齐湛的步伐很快,像是非要做什么才能心安似的。
秦燃脸上恢复了一贯的表情,他抬头向上看去,透过那扇玻璃成功的窥见了急的团团乱转的齐湛。这是齐湛的老毛病了,他只有在心里极度惶恐不安时才会这样。
这一刻秦燃开心不起来,他把周应淮绑过去只是泄愤,他不懂周应淮为什么一定要喜欢齐湛。现在又有点不懂这个和他处处作对的齐湛为什么会表现的这么在乎周应淮。
秦燃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为什么要这么在乎他们之间是真情还是假意?他最在乎的不该是怎么对付齐湛吗?
呼出一口气,秦燃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开口说了几个字。
他的声音听着并不是那么清晰,齐湛闻声却顿在了原地,只觉心脏一沉再沉,眼神呆呆地盯着虚空中的一点,显然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
秦燃报出的这个地址齐湛并不陌生,甚至极为熟悉,因为那是他妈妈坠楼的地方。当年秦家认为人死在那里实在晦气,就全都搬走了,房子空置了许多年,这件事也早就被所有人扔到了记忆最深处,如今再次听人提起,齐湛才恍惚想起那段被尘封的过去。
秦燃挂断电话后不知出于何种目的,竟给夏衿打了电话,把自己的位置告诉他,让他拿着周应淮的手机带着人去医院,还嘱咐如果半个小时内他还没有任何消息,就去那个地址找他。
这通电话打出去,秦燃更加地心烦意乱。许久未晴的天空飘起了雪,落在脸上很快就融化,短暂的冰冷让秦燃心脏骤然一缩,莫名想到了那个对他严厉却又疼爱他的爷爷。
不断涌上心头的愤怒驱使他冲上楼去,可就在他抬脚迈出第一步时,脑海里闪过了爷爷的面孔,以及那一句算不得忠告的话,就像是在提醒他不要冲动。
稍微平复了下情绪,秦燃看向楼上的目光有些无助,嘴角勾起了一个苦涩的微笑。
楼上的齐湛烦躁的揪着自己的头发,他至今还不能确定周应淮是生是死,这种担心重逾千钧,沉甸甸的压在他的心上,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终于体会到了周应淮当初有多提心吊胆。
齐湛急匆匆的穿好了衣服,在出门的前一秒想到了那个人。他的病还没好利索,和秦燃硬碰硬绝对吃亏,这个时候只有那个人能帮他。
齐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手抖的不成样子,好几次都差点让手机从手里脱落。攥得紧了一些,齐湛的手心被硌的生疼,在这通电话拨出去的前一秒,脑袋里无端蹦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他的计划已经足够周密,秦燃是怎么侥幸躲过一劫的?
疑心病毫无征兆的犯了,齐湛脑袋里仅有的一个恐怖念头挥之不去,让他在一个相对温暖的房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身体不自觉的绷紧,齐湛也顾不得身上的不适,硬是强迫着自己一遍遍地回想那段记忆,惊慌失措之下,他发现那些画面变得极其模糊,所有的困惑都化成了一团雾,让他彻底丧失理智,无法分辨哪些是真实发生的,哪些又是他幻想出来的。
用力拍了两下额头,齐湛总算找到了一点思路,他把手机揣进兜里,明白自己不能求助任何人了。
到达目的地,齐湛谨慎的环顾四周,只见墙面的颜色不知何时变深,显得整个房子都有些阴森恐怖,像是会把人生吞进去。无视这种诡异感,齐湛看着地上的枯黄的草叶,视线被那一滩似血的暗红色东西吸引住。
不可置信的向前走的两步,齐湛被这一幕晃了眼,双腿立刻变软,朝着前方栽去,在即将狼狈倒地的前一刻,右手及时扶住了墙。
第一眼看到了,就很难移开目光。齐湛干呕了几声,痛苦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一段久远回忆重现在眼前,齐湛看到了当年那个摇摇欲坠的单薄身影,摔下去时却惊天动地,轰的一声巨响,盖过了天地间的所有声音。他看见十几岁的自己跌跌撞撞地扑过去,闯入那让人极度不适的画面里,用尽力气把沉重的母亲抱起来,大声呼喊着去医院,做无用的求救。
站在远处的秦燃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眼神里有大仇得报的喜悦,也有一些说不出的悲悯哀怨。
踱步到齐湛身边,秦燃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心里积攒下来的怒火几乎可以把这个人生吞掉。
酝酿许久的计划正一点点的实施,秦燃不想让齐湛死的太快,于是奋力拉扯住齐湛的手。
因为缺氧而涨红的脸正一点点褪变成苍白,齐湛脸色难看到极致,目光散乱迷离,身体止不住的抖动,额头还有冷汗在不断往外冒。
秦燃并没有得逞地笑出来,他攥紧了齐湛的手腕,一步一步往里走。
齐湛清楚的听到了踩楼梯的声音,在一个静悄悄的房子里回荡。他再次窝囊的被秦燃拉着走,早已忘记自己是为什么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