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一道惊雷劈开黑夜,狂风裹挟着暴雨,像刀子一般刮过沈知微的额头。
她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双眼猩红,阶下十几名银色盔甲侍卫将她团团围住,肃杀之气不加掩饰。
刺杀皇帝,是何等的罪名。
临行前,林策再三劝告她,不可鲁莽行事,可复仇的念头冲昏了头脑,她用一锭金子买通了负责为妃嫔出宫采买的小侍卫,贸然进了宫。原以为可以跟皇帝同归于尽,却未曾想连他的人都未能见到。
沈知微现下后悔万分,她还不想死,也不能死。她紧紧攥着剑柄,手腕青筋暴起,人至绝境,便没什么好怕的。
她大步迈下台阶,与冲上来的银色盔甲侍卫厮杀在一起。
然而,寡不敌众,没多久,沈知微半跪在地上,长剑勉强撑着她瘫软的身体。身上浅粉色的宫女襦裙破碎斑驳,白色薄纱已被鲜血染成红色。
不过还好,沈知微满意地笑笑,她也杀了四个人,不亏。
“不错,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暴雨中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沈知微蹙眉,隔得很远就听得他腰间佩剑拍打甲胄清脆的声音,她想起少时父亲在姜国担任护国将军时,也有这样的声音。
她抬头看去,来人撑着一人宽的大伞,雨随伞骨滑落,在他周身围了一道雨幕。
“皇上在长乐宫,有人在御食内下毒,特派我来传召你们,速去捉拿刺客,这里交给我。”他的语气威严厚重,明明该是让沈知微无比警惕的敌人,可她在看向他时,却没有任何如临大敌的感觉。
银盔甲侍卫无一人动,他们只听命于皇帝。
那人也不动,背着手,沈知微虽看不到他的脸,但直觉告诉她,他在盯着她,就像猛兽盯着羔羊。
周围无比安静,雨夜下,只有暴雨哗啦的声音,和沈知微轻轻的喘息声。
许久后,沈知微恢复了些力气,她站起身,冷笑一声道:“各位,你们这样僵持,不如,让我先走?”
这一场无声的对峙因沈知微而中断,银盔甲侍卫再次举剑向沈知微杀去,完全不顾那人传达的命令。
他们的举动像是惹怒了那人,一阵哨声响彻天际,漆黑的宫墙后涌出十几个黑衣人,不出片刻,银盔甲侍卫倒了满地。这场面,沈知微愣了又愣。
黑衣人动作利索,迅速收拾好混乱的局面,悄然撤退。
能在皇宫大内斩杀皇帝的贴身护卫,他绝对不简单,不是摄政,就是挟天子。
沈知微想了很久没有想明白,他既然是禁军统领类的职位,又为何不由着那些护卫杀了自己,既然杀了他们,又为何没有要放走她的意思。
“你是谁?”沈知微横剑,左手背过身,扯出腰间贴肉的银刺暗箭,准备趁他放松时放出暗器。
“跟我走。”他只一句,转身穿廊而去。
沈知微犹豫片刻,收起暗器,跟上去。
他带着沈知微穿过不知多少条小路,终于在半个时辰后,到了一处细窄的拱门,他拉开铁门,“走吧。”
沈知微试探地迈出步子,想回头感谢,实则是想借着右侧廊亭的光看清他的样子,这是怎样一个人物,宫内杀人,又救走刺客。
脖子还未扭过去,她感到一阵冰凉,匕首的刀身倒映出她右眼角下的泪痣。
“出了这里,忘了一切,做得到吗。”
他不是在疑问,是在警告。
沈知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