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怜儿居高临下的表情有些错愕,她未想到这个被人陷害选择自己忍气吞声的妹妹,竟会如此同她说话。
“六妹妹,我未做任何事,不知你是什么意思?”
“哦?是吗?”慕书抚上她的额头,指尖滑过她白嫩的脸庞,“那四姐姐刚刚说的林大人,是哪位?妹妹也不知呢?”
“你!”慕怜儿气得脸色通红,“给我等着!”说罢,她拂袖而去。
慕书莞尔一笑,“四姐姐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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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习嬷嬷姓孙,名盛午,慕家远房表亲苏家的主母,几年前苏家大儿子私放高利贷盘剥百姓,入狱自杀,苏家落魄,苏家老爷被贬到偏远地区做县丞,独留孙嬷嬷跟三个女儿在京都,县丞俸禄低,日子难过,三个女儿嫁得也不好,在婆家备受欺负。
孙嬷嬷嫁进苏家前,也是养在大宅院的娇贵小姐,现今为了生计,在各个世家大族教习还未出阁的女儿,除了定好的银两,还能得些夫人小姐们的赏银。
人从高处跌落,心里难免会不平衡,前几日她在大理寺卿卫府内教导其十岁小女儿时,偷拿了一支晨妃赏给卫大夫人的金镶玉步摇簪,被下人看到举报,卫大夫人看在她是慕家介绍来的,只找了徐婉凝私下解决,徐婉凝听闻卫大夫人婢女来报,觉得丢人,不想接茬,还是秦老太太做主把孙嬷嬷从卫府接回来,又送去些许奇珍异宝,卫大夫人收了东西,便不好在京都嚼舌根。
这样既保全了孙嬷嬷的人,不会因偷盗入狱,也保全了她的名声,不至于在京都再也找不到主家做活。
既离开了卫府,又逢慕书需要教习嬷嬷,这位孙嬷嬷便留了下来。
慕省云喊她一声小姑,她在慕府,逐渐把自己当成长辈,无论对上哪个院子的下人,俨然一副主人的样子,克扣俸禄,言语惩戒,将作威作福拿捏的恰到好处。
徐婉凝才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在这种人底下学习,找了秦老太太婉拒,慕琉璃自小在徐婉凝的教导下,已然不需要再由其余人教习。宋姨娘也在慕省云的枕边说了许久,一方面慕采湘女工礼仪等也不差,另一方面,未来的七姑爷家并没有如此复杂的规矩。
到最后,只有慕书一人坐在堂下的席上,听孙嬷嬷的教导。
本来可以教习三人,逞一逞自己的气势,却未想到来的只有一个,还是慕家最不受宠的那个。她心里有气,自然会撒在没人撑腰,性格弱势的慕书身上。
卯时起床,戌时结束,在薄薄的软垫上一坐就是一天,插花,刺绣,点茶,各类礼仪,这些对沈知微轻而易举,可对慕书来说,她需要非常笨拙,孙嬷嬷拿着小木棍,一不如意,就抽打她的手,几天下来,慕书的手心一道血痕。
彩月心疼地为她涂抹药膏,嘴里嘟囔着:“这位孙嬷嬷也真是,小姐好歹是中书令的女儿,她家是个什么境况,竟然下手这么重。”
“谁让我身后无人呢,”慕书无奈笑一声,道:“捱过去就好了。”
“小姐还是心好,累了一天,小姐早些歇息,明日大夫人带着各位小姐到郑家参加喜宴,不用听从孙嬷嬷的教导,可以晚些起。”彩月冲她鬼机灵地眨眼。
慕书被她逗笑,说道:“你也去休息吧。”
夜深,尚月阁烛火通明。
红铃半躺在慕书床上,两条腿荡来荡去,手里把玩着一串水晶珠子,慕书只着寝衣,于窗边而坐,看着手里的信。
她越看越凝重,看至结尾处,终是有了一丝笑颜。
而后将信放在烛火上烧掉,拿起一旁的纸笔,蘸墨题字。
月瑶亲启。
……
写好后用蜡封了,看着床上玩得开心的红铃,慕书宠溺地笑道:“喜欢?”
红铃坐起来,拉过慕书坐下,手里的珠子不舍得放下,显然有些落寞。她道:“小姐还记得吗?林策哥哥之前也送给我一串红玛瑙的珠子,可惜离开姜国时弄丢了。”
慕书握起她的手,安慰道:“那让你林策哥哥再买一个送你,如何?”
她摇摇头,珠子可以有无数个,但情义无价,那是林策第一次送她的礼物,她本来想带着它同林策成亲的。
红铃反转覆上慕书的手,却看到她手心的红痕,尖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