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信给霍韦,让他准备准备。”语气冷淡,像是刚刚在养心殿流露出的一丝温情只是茯苓的错觉。
乾清宫内,陈昭仍然站在原地,别在腰间的香囊已经到了他的手中。香囊的确做工精致,隐约飘出淡淡的药草香。
陈昭脸上嘲讽的笑意未减,香囊被他抓的变了形,不知何时候在一旁的金秀适时地开口:“陛下若是觉得烦心,咱家就将这拿去处理了。”
陈昭回过神来摆摆手示意不用:“你方才去了哪?母后离开时怎么不在殿外?”
“奴刚刚去送摄政王殿下了。”
陈昭拧眉,坐回上位后看着手中的香囊陷入了沉思。金秀看在眼里,脑海中浮现出楚怀离开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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冗长的长廊上,离神武门越来越近,楚怀不紧不慢地走着:“金公公怎么看兖州涝灾一事?”
金秀惶恐:“摄政王说笑了,这是朝堂大事,哪容得下奴在此妄议。”
楚怀停下来看着金秀:“那我换个问法,金公公觉得今日太后娘娘到乾清宫当真是去送香囊的?”
金秀看向楚怀,他知道楚怀是个聪明人,在聪明人面前装傻只会被当成蠢人踢出棋盘。金秀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引着楚怀继续走:“兖州刚刚出事,太后娘娘便不请自来,其目的昭然若揭,摄政王又何必问奴。”
“公公常伴在陛下身旁,自然是该问的。”
金秀了然:“殿下可是有别的事情要吩咐奴?”
楚怀停下脚步,从袖中递出去一包沉甸甸的荷包:“只希望公公能好好照顾陛下,楚怀别无所求。”
金秀接过,道谢的话却被楚怀打断:“公公送到这里吧,剩下的路我认得,便不劳烦公公了。”
金秀站在原地等楚怀的身影渐远了,方才回身往乾清宫赶。金秀敏锐地察觉到,陈昭已然在不知不觉之间处在了一场风暴的尖端。一旦陈昭行差踏错一步,风暴便会顷刻间卷起,将陈昭吞噬。
哪怕一句话,一个选择。。。。。。
深夜,陈昭穿着里衣躺在床上,眼睛却没有闭上,挂在床榻旁边的香囊轻轻晃动着。
难以入眠,陈昭下床披上外衣,金秀听到动静轻轻叩门:“陛下?”
“无事。”
金秀应了声,安静地在门前守着。陈昭站在空荡的房间中央,轻轻扭动手旁的烛台,挂着字画的墙壁发出闷闷地一声响,而后缓缓挪动着。
陈昭抬头注视着面前显露出的一幅图。这份图上,整整齐齐地自上而下排列着各个官员的名字与官职,陈昭一只手拉了拉滑下去的衣服,一只手缓缓在图上摸着。
最终,陈昭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名字下方。楚怀,木卓年,杨钰文三个名字并排着。陈昭指尖轻微颤抖着,又猛的上移落在叶文姝的名字上。
陈昭只觉得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初春的夜还是泛着冷,陈昭指尖已经冰凉,剩余的一些血色也被黑夜吞噬殆尽。但陈昭并没有收回来,不知过了多久,陈昭修的圆润的指甲忽然被主人猛地一用力,直直地落在了楚怀的名字上。
若是有人此刻在陈昭身边,便会发现年轻的新帝此时眼中染上些许病态的疯狂来。陈昭目光上移,再次落在了叶文姝的名字上,陈昭收回手,将已经变得冰凉的手握紧了,唇角微微勾起。
同样灯火通明的地方还有摄政王府,楚怀一口一口地喝着茶,即墨和无青里里外外地忙碌着收拾包袱。
今日楚怀刚回来便说要去江南,可直到现在任命的圣旨都没有下来,而楚怀依旧端坐着,丝毫不急。
夜色愈发地深,房门终于被叩响。楚怀猛地抬眼看过去,眼神中带着胜券在握的笑意。无青和即墨对视一眼,上前打开门。
黑色的夜行衣下缓缓显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是金秀。
“二位大人好,咱家来给殿下送好消息了。”
无青和即墨让开身子,楚怀站起身:“公公这么晚还亲自跑一趟,辛苦了。”
金秀笑意不减,从宽大的袖袍中拿出明黄色的圣旨,室内三人见了,掀起衣袍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兖州涝灾一日不除,朕心中一日难安,特下此诏令命摄政王楚怀秘密前往兖州,替朕解忧。钦此!”金秀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宣旨后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楚怀。
“臣,接旨。”楚怀双手高高捧起,只等沉甸甸的触感传来时方才起身。
金秀一只手仍放在圣旨上:“殿下,此行路途遥远,莫要辜负陛下所托。”
楚怀点点头:“还请公公代为转达,我明日清晨便动身前往兖州,定会为陛下排忧解难。”
金秀满意地点点头:“既如此,咱家便先回去了,殿下早点休息。”
“即墨,送送公公。”
即墨了然,引着金秀往外走去。
楚怀将圣旨摊开,玉玺的红印尚还未全干,苍劲有力的笔迹早已褪去了早些年的青涩与稚嫩,留下的是字字句句下隐晦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