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毕剥燃烧，忽而有人在其中丢了个圆滚的物什，惊腾起一团团烟气。
“我与你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你以阿海的名头与我同游，对着街上的夹饼吞口水。如今我离开沙城，感念你舍生报信的恩情，便把你当日没吃到的饼给你捎过去，”待夹饼化成焦炭，郁青自然地接过身后递来的水囊，自边缘缓缓浇下。
他们身处密林，稍有不慎便是纵火烧山，少说也是个终身拘禁。
看着火全然熄灭，留下一摊灰烬，郁青拍掉手上不存在的灰，道，“若木，走了。”
不远处的树冠晃了晃，闪下来个清瘦的玄衣人。
那日金宝身死魂消，水下仿照蚁巢所设的结界崩塌。城中巨响彻天，沙井真貌现世，众人一片哗然。
仙阙派来善后的人姗姗来迟，彼时郁青已经带着白捡的打手出城，往水府去了。
若木身无灵气，外功身法却没得说。从金府沙城到水府至北的幽城山高路远，难免遇到不长眼的拦路虎。大多数情况下，郁青动动嘴皮，若木伸展伸展筋骨，便都摆平了，实在算得上是个一等一的打手。故而她虽对若木离了沙城依旧死跟着自己的居心存疑，却也不曾赶他离开。
“主人，前面有两伙人争执不下，我们绕过去？”若木问道。
打手、兼探子，一身多职，更赶不得。
“好，”郁青刚抬脚要走，忽觉脚底生风，脚后跟凭空生了个嘴巴，随着步子啪嗒啪嗒地响，“等等……”
她皱眉，忿忿道，“沙城就不卖正常鞋！”
若木也注意到了她靴上磨断的线脚，撕开衣摆，蹲下身要帮她把掉落的靴底缠上应急。
他一手握住郁青的靴，另一手绕着打结，只见露出的两只手十指修长、骨节纤巧。
“好俏的一双手，只可惜脸可怖。”郁青把脚抬得更高些，方便他动作。
若木似乎顿了顿，“……好了……姑且忍耐一下，不远就是幽城了。”
缠着巾的靴子落在地上，一脚高一脚低，郁青来回走了几步，摇摇摆摆地把自己逗笑了，“像池塘里的瘸脚鸭……我在沙城买的鞋，这几日全走烂了。早知道就买个结实的，我看那于阗国的石靴就不错。”
若木不解，“石靴？”
“蚁巢里卖的，比你脑袋还硬。一敲就说话，还头头是道……”郁青搜寻着记忆中石靴奇怪的语调，沉了嗓子、瓮声瓮气地学，“如入火聚，得清凉门。”
若木下巴轻轻下点，似乎是被她逗笑，不过面具遮着脸，语气倒是寻常：“金府佛学普及，会念经的石靴也不稀奇。”
郁青摆摆手，“不说这个，还是快些进城与师父会和。”
二人还说着话。忽然间，一支羽箭破空袭来。
若木伸手捉住冷箭，反手向来处掷回，箭矢“铛”地一声击在铁盾上，留下一个小坑。
“何人！”
还不待反应，脚下土地迅速隆起一个土包，从中钻出一把铁锥，直取郁青掉了鞋底的左腿。她闪身躲开，灵气击破冻土，却不见人影。
转眼间地下冒出更多铁锥，操纵者们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在冻土的掩护下行动自如。神出鬼没又无间歇的骚扰，配合空中袭来的羽箭，一时间，二人均是闪转腾挪、上跳下窜，好不狼狈。
有人吹了声口哨，掩护弓箭手的盾牌迅速围成圆阵，向中心逼近合拢。
地下铁锥也逼得他们无法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