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府井茶楼那次堪称灾难的名媛礼仪训练后,京圈小公主的耐心似乎所剩无几。她不再让dy一行人住进奢华的总统套房,而是把她们安排到了东四环一座废弃仓库改造的工作室里。仓库挑高惊人,墙皮斑驳,巨大的天窗上蒙着一层经年的灰尘,只在正午时分漏下几缕昏黄的光柱。空气中弥漫着旧木料、灰尘和一种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绿毯走秀的日子,就定在一周之后。
第一节:水果蔬菜的狂欢
仓库正中央,小公主带来的裁缝团队已经工作了三天三夜。地上铺满了各色面料、线轴和设计草图,几台老式缝纫机昼夜不停地发出“嗒嗒”的响声。dy被赋予了为Sweet设计秀场战袍的重任,这既是小公主对她“独特品味”的诡异肯定,更像是一场荒诞的考试。
“绿毯,绿毯……”dy盘腿坐在一堆废弃的帆布上,嘴里念念有词,“不能只是绿,得是‘活’的绿。”
她拒绝了裁缝递来的所有昂贵丝绸和环保再生面料。她的灵感来源直接而粗暴——菜市场。在花光了小公主预支的最后一点“材料费”后,一辆破三轮车拉来了她的全部素材:一只滚圆翠绿的大西瓜,两个沉甸甸的金黄老南瓜,一捆带着新鲜叶子的翠竹,几颗红得发亮的草莓,两个饱满的红富士苹果,还有一大把熟透的、几乎要裂开的香蕉。
裁缝总监,一位梳着一丝不苟发髻、戴着金丝眼镜的老先生,看着这堆“材料”,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最终化为一声认命的长叹。
接下来的制作过程,像一场即兴的野蛮艺术。西瓜被巧妙地掏空大半,保留完整的青绿外皮和一部分红瓤,内部用柔韧的藤条编成支撑骨架,成了Sweet的上半身“胸衣”。两个南瓜用麻绳和坚韧的植物纤维串联,垂坠在腰部以下,随着动作微微晃动,模拟出某种后现代风格的裙撑。
最费功夫的是裤子。dy指挥着裁缝,用细篾将翠竹片编织成筒状,刻意保留了竹节凸起的天然形态。然后,她用细铁丝将鲜红的草莓一颗颗“种”在竹节处,红绿撞色,鲜艳到刺眼。肩膀处,两个苹果用透明的渔线固定,像是古怪的肩甲。最后,两条剥开大半的香蕉皮,用内里的黏滑纤维勉强附着在Sweet的手臂上,权当作袖子。
当Sweet被半强迫地套上这身行头时,整个仓库都安静了。
她站在那里,像一棵移动的、错乱的、果实过分丰硕的植物,又像一个刚从荒诞派画作里走出来的精灵。西瓜的清凉、南瓜的土腥、竹子的清冽、草莓的甜香和香蕉熟过头的腻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味。
小公主围着Sweet慢慢地转了两圈,步摇轻晃。她伸出戴着蕾丝手套的手指,轻轻弹了一下西瓜表面,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又摸了摸竹节上颤巍巍的草莓“好。”她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这造型,独一份。它不美,但它让人忘不了。绿毯上要的就是这个——不是优雅,是记忆点。”
她拍着手,看向dy的目光难得有了一丝激赏:“你做得对。2025年的秀场,大家都在谈自然、草木、生机。苔藓绿、芹菜绿、尼罗河绿……可他们都太文明了,只在颜色和面料上做文章。你直接把‘自然’搬上了身,还是最原始、最野蛮的那种。Sweet,你一定能靠这个得冠军!”
Sweet试图活动一下,南瓜裙摆撞在了竹竿腿上,发出“梆梆”的响声。她苦着脸:“公主,我……我觉得我像个即将被收割的农田。”
“那就对了。”小公主嫣然一笑,“你要走的,就是‘丰收的噩梦’这个主题。”
第二节:疼痛的修炼
服装只是第一步。小公主深知,在猎奇的外表下,必须有过硬甚至惊人的“技艺”支撑,才能将话题引爆。于是,更加匪夷所思的特训开始了。
dy成了Sweet的专属教练。第一个项目是“一指禅”。
“绿毯短短几十米,你要有能让人屏住呼吸的‘定格瞬间’。”dy示范着,用一根食指抵住粗糙的水泥地面,全身肌肉绷紧,竟真的缓缓将整个身体倒立支撑起来,虽然只维持了三秒就摔倒在地。
Sweet倒吸一口凉气。但她没吭声,默默照做。手指承受全身重量的剧痛从指尖炸开,蔓延到整条手臂。第一天,她的指尖就磨破了皮,渗出的血珠染红了地面。第二天,手臂肿得抬不起来。仓库昏黄的光线下,她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爬起,只有沉重的喘息和身体摔在地上的闷响。大鸡看不下去,想用翅膀扶她,被dy严厉的眼神制止。
“痛,才能记住。”dy的声音没什么温度。
一周后,Sweet已经能用一根颤抖的手指,支撑起身体五秒钟。那五秒里,她穿着那身荒诞的水果装,像一株违反重力生长奇诡植物,充满了痛苦而脆弱的力量感。
第二个项目是模仿猴子。这反倒让Sweet轻松了一些。她本就身手灵活,弓起腰,抓耳挠腮,在仓库的杂物堆间跳跃腾挪,学得惟妙惟肖。y要求她不仅要形似,更要神似——要演出猴子那种机警、狡黠又仿佛看透一切的野性眼神。
“优雅是上流社会的面具,”dy说,“你要撕碎它,露出下面的动物性。这才是讽刺,才是高级。
最让Sweet自己都感到羞耻的是第三个项目:“小猫哈气”。她必须眯起眼睛,收起所有棱角,从喉咙里发出软糯的、带着气音的“哈呜”声,同时身体要做出防备又娇憨的姿态。
“刚极则辱,情深不寿。”dy搬出了不知从哪听来的句子,“你展示了力量和野性之后,必须再露出一丝毫无攻击性的、甚至可笑的柔软。这种极致的反差,才是真正的‘表演’。”
Sweet对着仓库角落里一只打盹的野猫练习,那猫被她诡异的“哈呜”声惊醒,嫌弃地瞥了她一眼,甩着尾巴走了。Sweet的脸红得发烫,但练到后来,她竟真的能在那一声“哈呜”里,注入一种茫然的、懵懂的、引人发笑的情绪,连她自己都觉得又萌又滑稽。
高强度的训练榨干了Sweet的每一分精力。每晚,她都像一摊泥般倒在仓库角落简陋的铺盖上,连那身沉重的水果装都常常来不及脱就沉沉睡去。dy会坐在她旁边,就着应急灯微弱的光,用针线加固草莓和香蕉的连接处,或者给南瓜壳补上一层清漆以防干裂。她的手指也被竹篾和铁丝划出了无数细小的口子。
大鸡和兔子被安排负责后勤。兔子用没受伤的后腿蹦跳着,帮忙递水、收拾杂物。大鸡则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分场合放屁的冲动,他的“密屁”在密闭仓库里曾是灾难,直到dy找来几个巨大的玻璃罐,严肃地告诉他“紧急时刻可以对着罐子解决”。
他们像一群在昏暗船舱里准备一场未知风暴的水手,彼此依靠,又各自承担着沉重的压力。小公主偶尔会深夜前来视察,她站在仓库二楼生锈的铁架走廊上,俯瞰着下面的排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浅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发亮。
绿毯之夜的前一天,最后一次总排练。Sweet完整地走了一遍流程:顶着沉重的“水果铠甲”稳健出场,在中段突然以“一指禅”定格,引发惊呼;随后解除倒立,瞬间切换成灵动的“猴子”姿态,穿梭嬉戏;最后,在终点镜头前,她忽然收敛所有动作,眯起眼,对着无数想象中的闪光灯,发出一声清晰而柔软的——
“哈呜。”
仓库里一片寂静。然后,站在二楼的小公主,缓缓地、一下下地鼓起了掌。
“很好。”她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明天,去把那条绿毯,给我烧出一个洞来。”
窗外,北京城依旧灯火通明,对这座仓库里正在发酵的荒诞与野心一无所知。绿毯的入口已经为他们打开,门后是通往M国护照的捷径,还是另一个光怪陆离的陷阱,无人知晓。
他们只知道,箭已离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