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宜白也颤声道:“大王,此刻长安城内,禁军调动有异,四门守将似有更换……恐生大变!”
母亲……和曹爽?那个在云阙楼嚣张跋扈、在太学欺压同窗的纨绔?日夜守在她身边?私通?
荒谬!绝无可能!
我与母亲……从安西朔风中的相依,到迪化城头的婚带相系,万里征战,生死与共,权力与血缘、伦理与情感早已绞缠成最坚固的锁链,将我们牢牢绑在一起。
她是我的母亲,是我的妻子,是我王座的另一半基石,是我在这冰冷世间最初与最后的温热皈依。
她怎么可能背叛?
怎么可能投向那样一个轻浮浪荡的世家子?
怒火、不信、还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恐惧,瞬间席卷了我。但我强行压下了所有翻腾的情绪,我是王,是统帅,此刻绝不能乱。
“韩全,姬宜白,随我先行!”我调转马头,对着身后大军厉声下令,“黄胜永、韩玉,约束大军,按原速行进,没有我的王命,任何人不得擅动,不得入城!”
说罢,我一夹马腹,乌骓马长嘶一声,化作一道黑色闪电,朝着近在咫尺的长安城飞驰而去。
韩全、姬宜白及数十名最精锐的朔风亲卫紧随其后,马蹄声如雷,踏碎了凯旋的乐章,直扑那看似平静的巍巍皇都。
城门果然未如往常般早早打开迎候。
守门的军士看见我的王旗,脸上闪过惊疑与犹豫,但并未立刻放下吊桥。
我心中更沉,直接纵马冲到护城河边,运足内力,声震四野:“本王在此!何人敢阻!”
城头一阵骚动,过了片刻,吊桥才缓缓放下,城门洞开。
但当我率亲卫冲入城中,却发现长街两侧虽然聚集了无数百姓,却寂静得异乎寻常,他们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敬畏、担忧、同情、还有一丝……躲闪。
而原本应该沿途警戒、维持秩序的禁军,数量稀少,且多是一些面生的低级军官带队,见到我的王驾,只是机械地行礼,眼神却飘忽不定。
越靠近皇城,这种异常的气氛越浓。直到巍峨的宫墙出现在眼前。
宫门紧闭。
城楼之上,原本应该飘扬的“韩”字王旗与“虞”字龙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陌生的、黑底金边绣着巨大“曹”字的旗帜,旁边,则是一面略小些的、玄色为底、绣着金色凤凰的旗帜。
凤旗……母亲的旗帜。
我的心脏骤然缩紧,冰冷的寒意瞬间蔓延四肢百骸。
宫门前的广场上,数百名顶盔贯甲的禁军列成严密的阵势,长矛如林,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寒光。
他们沉默地挡在宫门前,对准了我们这数十骑。
而站在阵前,手握剑柄,一身玄甲衬得身姿挺拔如松的,正是上将军,玄素。
她依旧美丽的面容此刻如同覆着一层寒霜,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有痛惜,有决绝,还有一丝深深的疲惫。
“玄素!”我勒住战马,沉声喝道,“这是何意?你要阻我?”
玄素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她的声音清晰却沉重,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大王……请止步。此刻……不宜入宫。”
“不宜入宫?”我怒极反笑,“这是本王的皇宫!里面是本王的王妃!为何不宜?让开!”
玄素缓缓摇头,手按上了剑柄,她身后的禁军同时踏前一步,矛尖低垂,做出戒备的姿态。
“大王,末将奉命守御宫门。请……请您暂回营中。有些事……不知道,或许更好。”
“奉命?奉谁的命?”我死死盯着她,“玄素,你是我从安西带出来的老将!是我将禁军交于你手!你现在告诉我,你奉谁的命,拦你的王于宫门之外?”
玄素避开了我的目光,嘴唇抿得发白,握剑的手背青筋隐现,却依旧坚定地站在原地,半步不退。
“大王……情势已非昔日。请您……体谅末将的难处。此刻回头,尚可保全……”
“保全什么?”我打断她,声音因压抑的暴怒而嘶哑,“保全你们背主求荣的退路吗?玄素,我最后问你一次,让,还是不让?”
玄素抬起头,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挣扎的痛苦,但随即被更深的决然取代。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将佩剑拔出了一寸。寒光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