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韩玉目前的状态已不适合独当一面,我任命稳健持重、且带来新生力量的韩宗素为北线前敌总指挥,全权负责西路军务,首要目标:集结力量,夺回大同,打通西进通道,并威慑可能反复的漠南部族。
韩玉被编入其麾下为副将,我私下对韩玉只说了冰冷的一句:
“想死,去战场上找个有价值的地方。戴罪立功,或者马革裹尸,你自己选。”
而我,则亲率由百里玄霍、百里玄策、百里玄苏兄弟统领的百战精锐,加上韩玉旧部中尚堪一战者,以及中军抽调的部分主力,合计十万大军,以太原为基,出井陉,直扑河北腹地,最终目标——幽州!
形势的发展,部分印证了我的预判,也再次凸显了乱世中的人心向背。
随着三皇子虞景琰的主力被妇姽和黄胜永牢牢牵制在河南中原,我西凉王旗再次大举北上,那些本就慑于兵威、或首鼠两端的河北、辽东各地守将、豪强、乃至刚刚“归附”三皇子不久的城池,几乎望风而降。
檄文所至,传檄而定者比比皆是。
除了几处需要象征性攻打或接收的关隘,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广袤的河北大地与辽东半岛,名义上再次改换门庭,插上了西凉的黑底金月旗。
我命长于政务、熟悉典章的管邑,以“摄政王特使”身份坐镇邯郸,总领河北政务,首要任务便是重新建立秩序,清点户口,整顿吏治,并着手推行与安西类似的税制改革,尽快将这片土地的生产力转化为战争潜力。
姬宜白的“谛听”与雷焕的“警察总局”精锐则全力配合,一方面监控地方,清除潜在的敌对分子与三皇子残余势力,另一方面大力剿灭因战乱而蜂起的匪患,恢复商路,安定民生。
这一切进展顺利得近乎梦幻,仿佛北方已尽在掌握。
然而,所有人都清楚,真正的考验,唯一那块尚未屈服的硬骨头,就在前方——由桑弘亲自镇守的幽州城。
这座北方巨擘,历经公孙家族三代经营,城高池深,固若金汤。
它不仅是通往辽东的咽喉锁钥,更是河北的精神象征。
桑弘敢于只留两万余兵力守此孤城,一方面是对城池防御的绝对自信,另一方面,恐怕也是算准了我会亲自前来,试图在此拖住我北进的步伐,为河南主战场争取时间。
终于,在隆冬的第一场细雪飘落之时,我率领的十万大军,如同黑色的潮水,漫过幽州城外苍凉的原野,在距离城墙三里之外,扎下了连绵不绝的营寨。
旌旗猎猎,刀枪如林,肃杀之气将空中飘落的雪花都仿佛凝滞。
我与百里兄弟、玄悦、以及被强制带在军中的韩玉(我需要他亲眼看着),并辔立于阵前,遥望那座巍峨的雄城。
城头之上,“桑”字大旗与残破的“虞”字龙旗在风雪中无力地飘动,守军身影绰绰,垛口之后,弩炮与床弩的阴影若隐若现。
双方没有使者往来,没有劝降文书。到了这个地步,任何言语都是多余。隔着一箭之地,无形的压力在空气中碰撞。
不知是城上哪一名军士率先按捺不住,或是接到了命令,一声粗野的喝骂顺风传来:“西凉逆贼!背主之奴!安敢犯我天朝疆土!”
紧接着,更多嘈杂的骂声响起,多是斥责我篡逆、挟持幼帝、迫害太后皇妃等事,极尽侮辱之能事。
我这边,百里玄策是个火爆脾气,闻言须发皆张,不等我下令,便策马冲出几步,运足内力,声如雷霆般吼了回去:
“放你娘的狗屁!虞景琰弑兄囚父,才是乱臣贼子!我主摄政王,奉诏讨逆,匡扶社稷!桑弘老儿,缩头乌龟,可敢出城与某家一战?!”他身后的西凉军士也纷纷鼓噪怒骂,双方隔空进行了一场毫无意义却必不可少的口水战,仿佛是为即将到来的血腥厮杀预热。
骂战稍歇,我缓缓抬起右手,向前一挥。
“攻城!”
低沉的号角声撕裂雪幕,战鼓擂动,声震四野。
第一波攻势,由百里玄苏指挥。
数十架匆忙组装起来的重型投石机,在盾车和橹盾的掩护下,被壮健的士兵和牛马奋力推向前沿预设阵地。
巨大的炮梢被绞盘缓缓拉下,填装入百斤重的巨石或火油罐。
然而,幽州守军显然早有准备。
就在投石机尚未完全就位、正在调整射角之时,幽州城门突然洞开!
并非大军出击,而是数百名身着轻甲、行动迅疾如风的骑兵,在一员骁将的带领下,如同决堤的洪水,猛扑出来!
他们的目标极其明确——那些正在部署、防护相对薄弱的投石机阵地!
这些骑兵显然是精心挑选的死士,马术精湛,不畏箭矢。
他们冒着西凉军阵中射出的零星箭雨,分成数股,灵活地绕过正面盾阵,直插投石机所在!
近身后便投掷火把、猛火油罐,或用刀斧猛砍炮梢、车轮。
西凉步兵虽然奋力阻拦,但猝不及防之下,阵脚微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