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曦轮如期离泊返航,陆菲和叶行也订了回上海的航班。
只是这飞机怎么坐,也是个问题。
叶行的飞行里程足够给陆菲升舱,甚至直接换一张公务舱的机票。无奈陆菲要走正常的报销流程,也不希望让公司的人看到她跟叶行出现在同一张机票订单上。
叶行当然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坐在前面,两人于是分头买了经济舱的机票,又候着网上值机的时间,选到了相邻的座位。
等到登机,还得经过一个尴尬的场面。
叶行是这家航司的白金卡常旅客,乘务员过来找到他,蹲在经济舱狭小的走道上向他问好,每次发飞机餐,还要优先给他送过来。
他直觉得这操作令人社死,尤其发生在经济舱,更带上了一种悲惨的牛马感。周围人看到估计都会想,你瞧那个人,飞得那么多,还没挣到钱。
这念头很是让他受不了,他本以为自己什么事都无所谓,结果发现也不是那么无所谓。
但除此之外还是很好,飞机上十个小时出头,陆菲大半都在睡觉,手牵着他的手,头枕着他的肩膀。
过去一个人出差,叶行很少能睡得着,甚至干过上飞机先喝两杯咖啡,然后全程工作的事情。当时与他同行的助理后来私下跟同事吐槽,说宛如在关塔那摩坐牢。
这一次,他却在经济舱反人体工程学设计的座椅上挨着陆菲一起睡了好几个小时。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像是回到学生时代,或者刚开始工作的头几年,那时候的他跟现在还不太一样。
飞机中午起飞,到达上海是次日清早。
落地浦东机场之后,叶行打开手机订车,问陆菲:“你住哪儿?”
陆菲跟他客气,说:“你不用送我,挺远的。”
叶行笑了,说:“挺远是有多远?”
陆菲尴尬,忽然发现一个问题,两人的关系进展到这个程度,很多事她都得告诉他。而且不光告诉,还得解释其中的不合理之处。
就比如,她现在在岸上其实没有一个可以被称作“家”的地方。
华曦轮启航之前,她是从“海上调酒师”出发的,如今回到上海,一时半会儿也只能住在那里。
感性上觉得麻烦,但讲道理也知道应该告诉他,她到底还是说了:“就那个酒吧,你去过的。”
“你住那里?”叶行的意外在她意料之中。
陆菲只得解释:“暂时的。”
但叶行还在等一个理由。
陆菲只好补充:“我房子在装修。”
都是实话,却又不是事实的全部。
叶行又问:“那大概要多久?”
陆菲说:“快了,一两个月吧。就这点时间,另外租房也不方便……”
叶行总算没再说什么,如是输入目的地的地址。两人出机场上了网约车,又往港口去。
时间尚早,一路顺畅。
车开到酒吧,叶行让司机计费等候,拿上陆菲的行李,送她进去。
陆菲知道他存心想看看她住的地方,客气也没用,便也随他跟着。
两人走进“海上调酒师”,大白天店里没客人,只有于晴朗占了一张窗边的桌子正在写作业,书本卷子铺了好大一摊,听到门口风铃一响,抬头见是陆菲,朗声叫:“妈咪!”
这是个工作日的上午,小孩本该去上学,不知道又出了什么状况没能去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