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菲听着,说:“哇哦。”
还是这样一声赞叹,竟比过去的任何一次都更真挚。
叶行也听着,原本的顾虑一下烟消云散,她当然是懂的,其他人又争又抢的位子,她早看出来他做得不开心。
他继续跟她解释:“其实每年去董事会上举举手倒也不是不行,但如果担任董事,就不能做执业律师了。”
陆菲似乎一点都不意外,说:“我知道你会回去做律师的,在平潭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叶行还是闭着眼睛,却无声笑了,慢慢地说下去:“但是我应该不会回至呈所,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工作了。我想自己开个小所,挑案子做,再加上一部分航校基金会的法律援助。”
陆菲还是说:“嗯,生理医生心理医生都跟你说过,要你改改生活方式。”
叶行再次体会到一阵深切的感动,哪怕他们认识不久,相处的时间更加短暂,但她那么清楚他的事,他的想法,他需要什么。
陆菲却忽然想到孙伟被毙掉的稿子,很突兀地问:“你要不要听冷笑话?”
叶行再次对她的脑回路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说:“要。”
陆菲便开始讲:“鲸鱼能下潜接近三千米,屏住呼吸两个小时以上,但无论它潜水能力多强,最终都必须回到水面,你知道为什么吗?”
叶行很老实地回答:“因为它是哺乳动物,用肺呼吸,它要换气。”
陆菲提醒:“都说了是冷笑话了,需要你发散思维。”
叶行放弃不猜了,直接问:“那是为什么?”
陆菲说:“因为深海压力太大,呆久了会得深鲸病。”
这神经病的答案,让两人都笑起来,笑到那张病床都在抖。
不确定是因为转移了注意力,还是苯海拉明开始起效,叶行感觉好多了。
但陆菲还是没走,仍旧牵着手,听完了他的事,又跟他说自己的事:“跑完七月份这几个短航次,我要去参加一个模拟极地环境的野外培训。”
叶行也不觉得意外,只是问:“在哪儿?”
陆菲说:“青海,祁连山东段,岗什卡雪峰。”
叶行说:“哇哦。”
“其实只是初级难度,”陆菲笑了,接着说下去,“以后我还会在科考船上工作,近海,远海,短航次,长航次,都有可能……”
她想问,如果是这样,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叶行已经开口说:“不管怎么样,我想跟你在一起。”
陆菲问:“你愿意在岸上等我回来?”
叶行说:“我也可以飞去看你的。”
陆菲满意这个回答,却也有一些怀疑和好奇:“但是离得这么远,真的可以吗?”
叶行反问:“什么事都要现在就想好吗?”
陆菲短暂语塞,而后释然,笑说:“倒也不是。”
他这样一个人,习惯思虑深远,缜密布局,走一步看十步。但唯独这件事,他什么都计划不了,非得把自己豁出去不可。他也不想再做什么计划了,心甘情愿地把自己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