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玉安心头猛地一沉,却强自按捺住翻涌的惊惶,迅速定了神。
玄烬素来厌弃凡俗琐碎,此刻说出这话,未必是真要毁了宗门,多半是想以此搅乱他的心神,看他失态罢了。
抬眸迎上对方的视线,目光温润平和,没有半分顶撞之意,
“妄自揣测魔神心意,是我的不是,我向魔神赔罪。至于是否会动宗门,魔神神通广大,翻覆乾坤不过一念之间,何况一个小小宗门?我纵有千般念头,也无力阻拦。”
玄烬瞧着他这模样,分明是在说“我认了错,但下次还敢”。
心头那点烦躁越发浓重,偏生这人摆出一副温顺服帖的样子,倒让人没了磋磨他的兴致。
动怒显得多余,便是想将人扔出去,也有些放不开手脚。这人脆得像一片薄冰,真要顺着性子甩出去,怕是要碎在地上,连收拾都无从收拾。
他终是收了力道,将人松开:“滚,别再让本座看到你。”
祁玉安刚踏出墨云结界,便撞进一双赤红的眼。
对方大步跨到面前,攥住他的肩膀,不由分说地将他上下打量个遍。
那目光急得像是要在他身上剜下两道肉来。确认他并无大碍,少年脸色骤然沉凝:“整整一夜……”
早料到他会发难,祁玉安截断话头:
“可是昨日稳固道心遇到瓶颈,来向魔神讨教?进去吧,魔神自会指点你。”
此地尚在玄烬眼皮底下,墨沉霄明知道玄烬最看重道心,话已说到这份上,对方若再站在这里说等自己,会惹魔神不悦。
果然,眼前人狠狠剜了他一眼,终究还是转身进了结界。
祁玉安一夜未眠,早已筋疲力尽。回到木屋,简单清洗伤口,换过衣裳便倒头睡去。
再次睁眼时,指尖正被人轻轻拨弄着。低头一看,竟是墨沉霄,正笨拙又仔细地为他包扎指上伤口。
他没有躲,只是轻声问:“怎么,你父神没再斥责你吧?”
少年的手指顿了顿,语气陡然冷硬: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你在那里整整一夜,谁知道你又做了什么腌臜交易!”
抽回自己的手,祁玉安神色敛了轻缓:
“沉霄,我知道你恨我,想报复我,但这种话,往后莫要再提了。
这话不止是辱我,更是冒犯你父神。稍作思量便该知晓,你父神何等人物,岂会被我蛊惑?”
见少年并未发难,反而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祁玉安恍惚间似是回到了教这孩子修炼的时候,他温声续道:
“即便是要泄愤,也不可把你父神的恩赐视作无物,他予你的力量与机缘,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该打心底里敬重才是。”
墨沉霄一把扯过他的手,力道粗鲁,指尖沾着药浆的触上伤口时,却陡地放轻了力道:
“我如何对你,我心里有数。你本就恨我,怎会这般好心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