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抬起手,轻轻触摸了他耳骨上那颗小小的,水滴形状的钻石。
或许是因为感冒,或许是因为刚洗完澡,他皮肤的温度偏高,微卷的发梢却是湿润的,将卫衣领口染出一块深色痕迹,冰凉的水珠一颗颗碎在她指尖,冷热交织,又酥又麻。离得近了,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玫瑰香氛,是她沐浴露的味道。
她感到头昏脑涨,整个人奇异地飘飘然:“我最近看日剧,发现日语里好像没有「我想你了」的对应表达。”
“我会说「会いたい」。”
“这是……「我想见你」的意思?”
“嗯。”
“如果是见不到的人呢?”她喉咙发涩,难以仔细梳理语言,“如果是只能想念的那种,你会怎么表达?”
陈梦宵歪着脑袋思考几秒,告诉她:“不知道,我没有这样的人。”
好残忍啊。
地板上喝空的易拉罐排列得整整齐齐,林霜羽头晕得厉害,几乎瞧出重影,干脆毫无形象地仰面躺在自家地毯上。天花板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坍塌,她的心也是。
眼眶无知无觉渗出泪水,天花板模糊一片,她用手掌安静地捂住脸。
许翩没发现,还在侃侃而谈:“说真的,你别以为长得漂亮就能为所欲为,现在挑三拣四,总以为前面有更好的人在等着,小心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苏格拉底的麦穗理论听没听过?况且,等过几年你奔三了,拿什么跟那些又年轻嘴又甜的小姑娘竞争啊?男人都喜欢嫩的,喜欢二十岁的,喜欢没脑子的——”
快说完了也没听见反驳,于是从沙发上挪过来,一把扯开她的手,“不许装死。”
结果摸到一手潮湿。
许翩愣住,简直不可置信,“……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
林霜羽不吭声,只是摇头,许翩却不肯放过,非要她说清楚不可,“你还记得自己上次哭是什么时候吗?突然这样真的很反常好不好。”
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像冻湖被硬生生凿出一道口子。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晚在窄街里的偶遇。
她开口介绍:“这是江照,Miki的宠物医生。”陈梦宵这才拿正眼去看江照,须臾,不明不白地对她说了三个字:“挺好的。”
她听懂了。
哭得累了,林霜羽胡乱擦干泪水,抬起头问:“还有酒吗?我想喝。”
“你数数自己喝了多少了?”许翩拧着眉看她,显然气得不轻。半晌,看她没反应,无奈叹气,“行行行,想喝就喝,我再叫一打,陪你喝到天亮。”
那天之后,她跟陈梦宵没再聊过天,也没再见过面。
谈不上多难受,不过是像从前的每一次,他像阵风似的来,把她搅得天翻地覆,又无知无觉地走。
而他在或不在,生活都得继续。
一晃又到周五。
下午两三点相对清闲,送走前面的客人,林霜羽百无聊赖地给自己拉了个花,手机响了两声,滑开锁屏,竟然是Amy的消息。
Amy:「滴滴」
Amy:「霜羽姐,现在有空吗?」
她回复:「有空。」
Amy:「公司准备订下午茶,没找到好喝的咖啡店,我突然想到陈梦宵跟我说过,你做的咖啡很好喝。」
Amy:「你们店叫什么名字呀?」
盯着聊天页面看了许久,最后林霜羽把下单小程序发送给她,差点忘了提醒:「记得领新客优惠券。」
不到半个小时,木质大门被人推开,Amy妆容精致,眉眼间已经褪去了学生的青涩,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地走进来,笑着问她:“好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