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听说相爷家的次女死了,你听说了么?”一端托盘的侍女问。
“是娘娘的妹妹罢?唉,真是红颜薄命。”与她相跟着的侍女唏嘘。
“可不是嘛。”头一个侍女也叹了一声,少顷,却话锋一转,“可我怎么觉得,亲妹妹死了,娘娘一点不伤心呢?”
第二个侍女一听,忙不迭左顾右盼,才低声呵斥道:“你疯啦?这种话也是该你说的?”
“当心教殿下听见,遭殃得可是你我!”她警告道,“殿下多宠爱娘娘,你不是不知道!”
“好好好我知道了。”第一个侍女撇嘴,“我这不好奇嘛。”
接着又嘟囔:“听说与沈家小姐没什么交情的燕王凭吊时都面露悲戚,亲姐姐这副姿态,才令人费解罢?”
第二个侍女闻声霎时慌乱。
“你好奇,你好奇也不能瞎琢磨罢?”她提心吊胆地,情急之下,竟不满地拔高了声音。觉察后,又立时压低了嗓音呵斥,“还有,似这般的事,往后,可不许再往外乱说,当心你的脑袋!”
“好好好我不说了。”
可她唉声叹气了没一会儿,便又兴致勃勃地开口,“对了,你听说宁国公府的事了没有?”
“宁国公府?”第二个侍女迷惑了少顷,瞅同伴一眼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哎,你真无趣!”头一个侍女瞪她,“那你到底听不听嘛!”
“听,听,我听还不行嘛?”
那侍女闻言,这才高兴起来,可少顷神秘兮兮道:“你晓得的,我姐姐不是在那边做工么?她与我说,朝家的二小姐,从假山上滚下来了!”
“啊?”听者面露惊骇,“不能罢?那山那么高,一个孩子心性的,竟舍得让她爬么?”
“谁说不是呢。”说者摇摇头,慨叹道,“听说是有人撺掇的。小孩么,说甚么信甚么,倒也正常。”
“只是这般摔下来,那小姐恐怕凶多吉少罢?”第二个侍女揪心。
“正是。”头个侍女赞同点头,“听说这会还昏迷高热着呢。”
“大夫说,也就只是这几天的事了。若醒不过来,便该着手准备后事了。”
“真可怜。”第二个侍女扼腕。
“谁说不是呢?要我说,这二小姐,不仅可怜,还可悲呢。”头个侍女感慨,“虽托生在宁国公府,可也没过上几天好日子。”
“哎,这么说来,倒还不如你我寻常百姓家哩。”第二个侍女伤感,“虽困在这宫里,可好歹手、心、身体,都是咱自个儿的,有脑子在,也不会轻易叫人诓当了去。”
见她怅然,第一个侍女有意宽慰,便笑道:“得啦,也就是胡乱猜测,高门家里的,荣华富贵要多少有多少,还会短一张嘴么?”
“走啦走啦,有劲于此替旁人操心,不如想想你晌午的伙食罢!”
头一个侍女笑着,挤兑了同伴两句,便施施然地做工去了。
……
宁国公府,蒹葭院。
“……小姐还没醒吗?已经好几日了……”
谁,是谁在说话?
沈从玉头痛欲裂,眼前一会是万丈深渊,一会是沈家假面,耳边更是嘈杂难耐。她想睁眼看看,眼皮却如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迟早要醒的。”另一人叹了口气,她顿了一下,似乎是往哪里看了一眼,嗓音悲悯,又道:“嘘,小姐还睡着呢。”
小姐?她这是被抓回来了?从玉浑浑噩噩的,终于睁开了眼。
映入她眼帘的,却并不是含香苑单薄的房梁,而是一方精致的床幔。
这是哪里?难不成她是被人救了?
从玉费力伸手,想掀开帷幔,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她顾不上注意伤口,一个泪眼婆娑的丫鬟已扑了过来。
“小姐!”那丫头抽抽噎噎,脸上挂着笑,“你终于醒了!珠连快急死了!”
从玉怔怔的,不禁重复了一遍:“……珠连?”
兴许是刚醒,她脑子木木的,压根想不起来这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