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确实同宋令仪所料想的那样,他们知道自己不受宠后,开始看碟下菜。
不说蝉衣多次去要炭火不给,就连送来的饭菜上的米汤都稀得能照人,几根或烧焦或夹生的白菜梆子堆在一个碟子里,还有三个硬得堪比石头的窝窝头就是一餐。
若非天气冷,只怕送到手上的饭菜都该是馊的。
“小姐,他们简直是欺人太甚了!”蝉衣气得双眼发红,小姐从小到大何尝受过那么大的委屈,就算之前被赶出宋家时,身上也多少带有银钱的。
“现在还有吃有火烤,并不算真正的欺负。”宋令仪把烤好的馒头掰了一半给她,“吃吧。”
蝉衣却不愿去接,心里越发觉得是自己没用。
目光落在家徒四壁的寝殿里,这几日为了取暖她们把能烧的东西都给烧了,要是再弄不来炭火,只怕不出两日她们就会活活冻死在这里。
不行,她得要想办法为小姐弄些炭火来,委屈了谁都不能委屈了小姐!
宋令仪一连入宫三日,秦殊都没有过来一次,更不曾派人来过问她一句,就连给她居住的宫殿都堪比冷宫,原本心存试探的妃嫔心思都渐渐歇了。
等到第四天,就是要到翊坤宫去给皇后请安的日子。
连日下个不停的鹅毛大雪,终在今日放晴,露出了久违的笑脸。
宋令仪打开柜子,发现里面的衣服当真是少得可怜,梳妆台上的胭脂都还是自个摘了梅花碾磨而出。
许素霓生怕她不认识路,亦护是又装病不来,特派了个公公来为她带路。
宋令仪自是趁机打听起宫中其她妃嫔。
生了张喜庆圆脸的章公公拂尘一甩,笑着介绍起,“现宫里头身份最尊贵的当属于皇后娘娘,四妃里仅有两妃,一个是兰妃一个是惠妃,另外两个妃位悬空,其她几位为贵仪,淑容,修仪,加上小主您,咱陛下后宫里头仅有七位娘娘。”
不得不说,秦殊的后宫对比于那些动辄三宫六院的帝王来说,几乎称得上是不近女色的清心寡欲。
“公公可否和我说下兰妃和慧妃?”
“慧妃的父亲为户部尚书,也是户部尚书当年最先慧眼识珠,并将他的掌上明珠嫁给陛下。至于兰妃,奴才倒是了解不多,只知是在陛下微末之时就跟在陛下身边。”
默默记下重点宋令仪路过一处枯荷残叶池塘,视线不经意落在某一处时,瞳孔骤缩,呼吸骤停惶恐怕是镜花水月梦一场。
眼见那道背影就要消失了,两条腿更是不受控制地追上去。
因为那个人的背影实在是太像他了,就连那声“夫君”都在嘴边呼之欲出。
还没等她追上去,手臂就被人攫住,耳边传来的全是章公公的不满,“小主您这是要去哪啊,要是等下让皇后娘娘和各宫娘娘久等了可不好。”
眼见那道身影快要从眼前消失了,宋令仪眼神冰冷的直接抽回手,“放开!”
章公公的手却跟铜汁浇灌而成扣住不放,声线泛冷带着警告,“小主再不过去请安,难道小主想让各宫娘娘都等小主一人吗。”
这句话瞬间令宋令仪定在原地,她是迫切的想要见到他,但也分得清事情孰轻孰重。
何况他就在宫中,只要运气好肯定会遇到第二次。
路上发生的小插曲并不久,只那么一耽搁,等宋令仪来的时候,其她几位宫的娘娘们都到了。
端坐高位上的许素霓见她不紧不慢的赶来,搁下手中茶盏发出一声睥睨冷笑,“你倒是好大的架子,让本宫等你那么久。”
“妾身刚入宫,难免不识路,适才耽误了下时间,还望娘娘莫怪。”弯身屈膝行礼的宋令仪看着高坐凤位的许素霓,并不否认心里有过一丝羡慕。
但若是问她有没有后悔,要是当年的她在虞城没有随夫君走,而是留下来,现在坐在凤位上的人就会是她的时候。
宋令仪的回答是不后悔,她从不喜欢将虚无缥缈的未来赌在一个男人的身上,还是一个注定会马革裹尸的男人身上。
因为这会让宋令仪想到一句特别好笑的话——
想要嫁给将军,就得陪他从小兵做起。
可是,她为什么不直接嫁给将军?
又有多少小兵在没有成为将军时,就先落得个身首异处。
“想来这位就是宫里新来的妹妹了,长得可真是标志,就是这年纪为何看着不像陛下的妃子,倒像是陛下的阿姐。”惠妃见到宋令仪的脸时一怔,像是没想到她会成为皇帝的妃子,要知道她可是前朝祁太傅的妻子。
兰妃见到她时,整张脸瞬间煞白得不见一丝血色,宽大袖袍下的手死死掐住掌心,才克制住没有发出破喉的尖叫。
是她!怎么可能是她!!!
其她几位并不认识宋令仪,但见她不似二八年华的少女,兼之陛下自她入宫后都没有召见她,仅是看了一眼就毫不在意的收回目光。
许素霓看着她的这张脸,心中没由来泛起一阵火气,红唇轻启溢出冷笑,“明知不识路,为何不早点过来。依本宫看,只怕是有些人存心想要让我们所有人都等你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