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扭曲的光影与震耳欲聋的能量尖啸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燃烧:
抓住她。
必须抓住她。
抓住她!一定要抓住她!不能让她一个人!
他不知道出口在哪个方向,也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他只知道,那个笨蛋又想要独自承担一切,又一次选择了将他推开。
他绝不允许。
就在他几乎要在空间乱流中失去意识的瞬间,前方出现了一个微弱的光点。下一秒,巨大的排斥力传来,他被空间狠狠地吐了出去。
西伯利亚的冻原以最粗暴的方式迎接了他,刺骨的寒风瞬间包裹他的身体,如同无数把冰刀刮过皮肤。
他重重地摔落在及膝的深厚积雪中,冰冷的雪沫呛入口鼻。
他挣扎着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银白世界——铅灰色的天空低垂,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枯死的树木挂着冰凌,如同矗立在天地间的墓碑,这里是西伯利亚的雪原,生命的禁区。
而在不远处,一个娇小的身影倒在在雪地里,银发在风雪中难以辨认。
舰长艰难地从积雪中撑起遍体鳞伤的身躯,每迈出一步都在深厚的雪地上犁出深深的痕迹。
空间乱流在他身上割裂出无数细密的伤口,鲜血将早已破碎的校服浸染得斑驳淋漓,他整个人狼狈不堪,唯有那双眼睛依旧燃烧着不灭的火焰。
他踉跄着走到她身旁,凝视着她在昏迷中依然紧蹙的眉宇。
当他抬起视线,望见远处那座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的小木屋时,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那是他们曾经共同生活过数年的地方。
此刻,一种狐死首丘的悲凉漫上心头。
原来在琪亚娜决意为自己寻找葬身之地时,潜意识里选择的,竟是这个承载着他们最多回忆的所在。
就像一些动物在濒死前总要回到它出生的巢穴,她也在生命的尽头,本能地回到了这个曾经给予她最多温暖的地方。
舰长流着泪凝视着远处那栋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的木屋轮廓,那里曾是他们共同生活多年的家,每一扇窗户都曾透出温暖的灯光,而今却将成为她为自己选择的终点。
“留在这里就是等死。”他告诉自己,“半年前长空市的灾难波及这里,除了天命的驻守部队,几乎整个东西伯利亚的居民全都撤离了。这个区域没有人烟,没有药品,没有物资,连最基本的生存保障都没有。”
就在绝望即将吞噬他的瞬间,他想到了大衣内袋里的硬物——那本黑色册子。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攥住它,另一只手始终牢牢握着琪亚娜的手腕,仿佛一松手她就会再度消逝在这茫茫雪原中。
他借着黯淡的天光,用染血的手指艰难地翻开册子。
纸张在寒风中哗哗作响,大部分内容都是截获的监视报告和人员名单,但在最后一页的角落,是逆熵组织的联系方式,距离西伯利亚最近的联络点写着“Владивосток”(符拉迪沃斯托克),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北极光酒吧,联系人谢尔盖。
“海参崴……”他低声念出这个神州地名,呼出的白气瞬间被风吹散。
联系天命的驻守部队无异于自投罗网,而海参崴的联络点,是他们唯一可能获得帮助的地方。
舰长抬头望向昏迷的琪亚娜,她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在这片能冻碎骨头的西伯利亚荒原上,他们除了彼此,一无所有。
他撕下制服内衬还算干净的一块布料,草草将血肉模糊的手掌重新包扎,决定先尽可能收集能用的物资,然后找交通工具往东去海参崴联系接应的人。
等等,联系——
他忽然想起什么,取出他和琪亚娜的两部手机,发现已经不能开机了,他没有任何犹豫,用力将两部手机在岩石上砸得粉碎,把残骸分开抛向不同方向。
虽然理论上来说遭受EMP攻击后它们已经变成了砖头,但是天命仍然有可能通过手机锁定他们的位置,这个风险绝不能冒。
然后,他将册子塞回怀中,背起琪亚娜,用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为她挡住最凛冽的寒风,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进及膝的积雪,在苍茫的天地间留下一行渗血的蜿蜒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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