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买了新的衣服,试试吧。”
胡妤接过袋子,紧抿嘴巴,嘴皮又抖动起来,“江先生,我,我能见一见···”
“不能。”江洋快速打断她的话,“见了也是分离,又何必呢。孩子会过得很好,没有你,他才会过得好,明白吗?”
“你看,多好看,就算生了孩子,你也还是那么漂亮。”江洋扶着胡妤的肩膀,指着墙上那面小方镜。
镜中映射出胡妤略显苍白的脸庞和无神的眼睛,“胡妤,要笑一笑,衣锦还乡可不能愁眉苦脸。”
胡妤的嘴角,被江洋强行扯出一个弧度,比哭还难看。江洋又怎么会知道,她刚刚换裙子的时候,发现肚皮和大腿根处,那些妊娠纹没有消散,像是打上标识,永久地留在自己身上。
“啊,我的耳朵,为什么会?”由于生孩子的痛转移她所有的精力,胡妤根本没发现,自己的耳垂处,缺了一块。
“应该不痛了吧?”江洋低声问道。这是规矩,生了孩子的女人,都得打上一个标记。生一个打一个,生两个打两个。
胡妤右手紧紧握住自己的耳垂,虽说缺少一块不是什么生死大事,可始终是不美观,少了块肉。
“那她们?”胡妤再次回想起邛湾镇那些女人,她们站在一栋栋如墓碑一般的小楼房前,怪异的神情和缺肉的耳垂。
这些女人或是别人的妻子、又或是姐妹、女儿,她们用自己的子宫,一次两次地怀着别人的孩子,用这样的方法换来钱,替家里修建里一栋栋楼房。
胡妤望着镜中的自己,苍白如鬼的面庞,她终究也没能逃脱邛湾镇女人的宿命。
乌云再一次遮蔽太阳,胡妤抬起头,终于能直视那晦暗的天空。风又起,泥尘被吹起,扬到胡妤面前。
她又一次在喝下酸奶后,昏昏沉沉地睡过去,醒来时被蒙住双眼。颠簸的感觉,让她明白,自己正坐在一辆车上。
“嚯,”胡妤的眼罩被扯下,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司机是谁,就被强有力的双手推下车,丢在路边。
手机,手机?
胡妤从挎包里翻出了自己的手机,他失联了将近一年,居然没有一个亲人尝试找过她。
胡大志从没有打过电话,只有每月的微信转账。胡有为更别提,微信电话短信都没有。
只有赵雪梅,锲而不舍地打电话,发微信,询问胡妤的情况。而微信里得到的回复永远都是:我很好,工作忙,没时间。
泥土轻扬的省道上,胡妤孤寂的身影,渐行渐远。刚刚一辆面包车路过,她拼命地挥手叫停,却没得到回应。
眼下,胡妤只能顺着一个方向一直走,肯定会遇到一个乡镇的吧。
天空阴霾着,车窗玻璃上开始洒着点点雨滴,胡妤坐在小巴车的最后一排,望着不甚熟悉的树林出神。
唰的一声,小巴车进入大郎山隧道,胡妤眼周突然沉下来,她使劲揉了揉眼皮,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阴暗。
大郎山隧道有这么长吗?胡妤从来没切实感受过,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光束射进来,天空明堂,白云游走。
胡妤坐直身子,紧紧地抱住怀中的挎包。她沿着省道线走了起码两个小时,才到达一个小镇。
小镇的名字她从没有听说过,只是一路问着到了小镇的车站,在狭窄的候车厅里站了许久,终于看见熟悉的名字——港城。
胡妤毅然选择坐大巴车到港城,她并非为了寻找何浮舟和江洋,而是想坐火车回到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