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里面的陈设布局几乎没有变,她将秦将军的灵牌放在高台之左,宽大的台面上只有一枚。
香灰的味道弥漫,许临清情绪低落,目光深沉的望着崭新的灵牌。沈铭敬完香,身旁的女子仍没有出声,但他以为今日不一定能听到她再说只言片语时,她突兀的、沙哑的声音响起。
“多谢。”
沈铭立时知道她在谢什么,只是他心情也随着她一同压抑,并不去接受。
“让你做到这一步,实在抱歉。”
“不必抱歉,我自愿的。”他说出的话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随后他又道:“况且,这也是我这些年想完成的事情。”他将目光移转到秦将军的灵牌之上,语气暗含沉痛道,“当年之事,我有愧于将军。”
“与你何干。”
女子云淡风轻立在他的身侧,明明如此近,他却仍觉得很远。她是不接受自己的歉意吗?
“当年如果我早些识破,秦将军就不会被设局枉死。”
“或早或迟的结局,有什么值得惋惜的。如果照你这般说,那最该忏悔的人是我。”
“无论在京城,还是在边关,无论是在这,还是在战场上,我说了许多次。我将疑虑、担忧都说与母亲,可她从不听,从不信。”
“她心里觉得,皇帝是明君圣人,是值得她誓死效忠的。”
沈铭错愕后道:“不,他不是。这些年他的所作所为,寒了群臣之心。”
许临清道:“当局者迷,母亲是否明白无人可知,但我该做的事情还要去做。”
“我来正是因为此事。”他郑重的与许临清面对,道,“弑君之罪,重于泰山。你。。。可曾想好退路。”
许临清对他和颜悦色,甚至还拉过他微凉的手,眼眸中带着丝丝笑意,道:“你别担心这个了,京城之事有你助我,我已感激不尽。往后的事情,你不便牵扯。”
沈铭不赞同的握住她的手腕,语气却是轻柔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那晚马车之上我说的话句句真言,还是你在怀疑我?”
许临清剥离反握住他的手指,摇头道:“我还是那句话,你为沈家这些年付出的心血,为我功亏一篑不值得。人臣同这离经叛道之事越远越好。”她猜出他要说出口的话,抢先道,“你一人尚且足以自保,可沈府上下众多,你双亲具在本就是福报,供养父母也该是你为人子所应当做的。”
“你怎忍心让伯父伯母担惊受怕?”
许临清以为她言辞恳切,定是能说服沈铭,可她却听见沈铭回答道:“在我心中,你最重要。”
她既错愕又难以置信,可她看到男子寒江凝眸,浅淡的唇微抿,面庞上找不到一丝玩笑与虚假。怎会?他从十几岁时便背负起振兴沈家的命运,他为此劳心劳累余十年,从无娱乐、懈怠之时,在他心中最重要的应当是沈府。怎么会是她?她与他阔别经年,二人在最相熟的时候也不过是谈古论今、演练对垒的同窗、战友。他怎会对她有如此深切的感情呢?他这般能忍耐、内敛之人,望向她的眼神中为何有如此浓的胆怯与沉重?是她错过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