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凑合着活着,人们也是能熬过去的,但连饭都吃不上,可不只是能给自己吊点希望了,若连连这口精神气儿都没了,往往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从前,我当时也不太理解这些人的想法,后来和几百难民同行三百里地,便晓得了。”
林霁似乎也觉得这话题有些沉重,转过身,微微低下头,稍长的睫毛扑闪,阴影打在漆黑的眼眸上,
林霁笑了笑,“说来,我和阿爷还在这土地庙中避过雨呢,小小的庙里挤了五六个人。”
谢仪今日还是一袭黑衣,她沉默地听完这段,那双琥珀色眼睛始终安静地凝视着林霁,盛着几缕碎光。
浅色的眼眸那般澄澈,仿佛可以照见人心,在林霁要忍不住要侧过脸时,眉有朱砂的女子递过个不知从哪里找出的素色帕子,
“若是难过,便莫要笑了。”
林霁心口猛地一滞,愣在原地,下意识接过这帕来。
其实,那夜一点也不好笑,外面雨很大,打在身上很疼,当时大家都是难民,也没个药,淋了雨生了病,都不好处理,为了那小小的、满是泥泞的破庙,他们几个人还打了一架,他后背青了一片,眼睛被锤了一拳,如此才和阿爷挤在庙中,
庙里也不舒服,那时他穿过来没多久,只觉得十几天没洗过澡已是极限了,但这些人说不得几个月都没打理过了,难以形容的味道和雨水的潮气混在一起,人们肉贴着肉,汗津津的,那个夜晚他过的很糟糕。
林霁有些晃神,这几年,他只是习惯性地欺骗自己,他过的不是太差。
已经褪去青涩的俊朗男子抬起眼,望向前方女子的背影,林霁小心翼翼地叠起这素帕,追上去。
既然这庙中有人清扫,周围该是有人家的,而且应是普通人家,不是什么山匪一类。
但奇怪的是,他们好不容易找到的两三房屋,竟都是空的,院中也多是杂草,瞧着有几个月没住人了。
这屋子都是齐全的,没什么破损,直接住进去都没什么大问题,怎会这样突然得被抛弃了呢,实在古怪。
谢仪和林霁站在第三件空荡房屋前,有些犹豫接下来的打算。
可还要继续向前?
一番合计后,两人决定在周围寻一下水井河流,弄点水便离去罢。
既有人家,自然是有水源的。
林霁还算有些经验,他顺着草木痕迹很快找到流水附近,已是听到声音,
“这里!”男子扒开错杂枝条,招呼着身后的女子,却不想脚底一空,摔了过去。
小溪边,林霁正拧着眉擦药,
“严重吗?”谢仪已是装好了水,端正地坐在另一边,背对着,声音关切,却并不看他。
非礼勿视,虽说谢仪遵守这世家规矩没那么严格了,但还是保留了一些的。
“不太严重,就是有些疼,估摸着用不了一旬就能好个彻底,但这几日有些麻烦。
话说刚那路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好端端的怎会摔了呢?”身形高大的男子有些愧疚,本来就摸不到路,他还摔了一跤。
“无碍,我们本就是想找个安稳处罢。”谢仪往刚刚来时的方向走去,“我去瞧瞧那处”。
很快,收拾好的林霁也跟了过去。
那处地确实奇怪,面上草木遮掩,底下确是个空的,难怪林霁摔了。
“有些不对,”谢仪望着这坑,
一瘸一拐走来的林霁也是面色古怪,不知为何,他觉得这坑……和他今日埋的坑有些像,只是他遮掩的更敷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