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酒不是没有预感过,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在她二十岁生日这天,他竟敢打着给她过生日的幌子,拿着她的钱去澳城赌!
那是她辛苦攒来酒馆装修和备货的钱。
俞三禾早上打电话让她去澳城捞人,然而在排队改签的那一刻,桑酒迟疑了。
又或许是,清醒了。
她才不会傻到劝一个愚蠢的男人回头,也不想在这样的日子,跟他歇斯底里。
犹记得十二岁生日那天,讨债的人把家里砸了个稀巴烂,她带着妹妹躲在漆黑的阁楼里,两只手攥着一把水果刀,不敢出声,只听到楼下母亲哭喊的声音。
从那以后,桑酒不再喜欢过生日。
直到还清所有债。
她自认为可以开启新的人生,却没想过,再一次被最亲近的人将她拉入无底深渊。
说不失望不伤心是假的,但也仅此而已,此刻桑酒内心几乎毫无波澜,麻木地仿佛早已看清结局。
甚至还能在下飞机后的第一时间,冷静处理酒馆即将面临的问题。
“房东阿姨,实在不好意思,店铺门面我没法租了,我男朋友昨晚被车撞了,我得拿钱给他救命……我知道耽误您了,押金我不要了,就当给您的补偿您看行不行……”
“汪老板,那个……我男朋友昨晚出车祸了……对,要截肢,您看我跟您订的那批货,可以退吗?订金我不要了,赔给您……”
“喂,师傅,材料您那边进货了吗?不是催您……是这样的,我男朋友昨晚被撞车成植物人了……对,就是不能说话不能动的那种,唉,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桑酒也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勇气,四面八方的抱怨和各种违约金,如同电钻一样叮咬着她已经麻木的心。
她从小就知道,人一旦沾赌,便是永无止境。
对赌徒而言,输了不甘心,赢了不满足。
谁也别妄想改变他们。
“桑桑,钱我会还你,告诉我你在哪好不好?”她越冷静,电话那头李佑泽就越后怕。
“钱你当然得还我。”桑酒说。
“行,我就是卖肾也会还你,只要你别做傻事。”
“就凭你?不至于,”她已经不是几年前懵懂无知的小女孩了,“从今天开始,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桑酒说完,挂断电话,将人拉黑。
三十万换分手。
好像也没那么亏。
就当破财消灾。
长远一点想,现在李佑泽还只是输她三十万,以后等她真发达了,这混蛋指不定会让她倾家荡产!
想通这一点后,桑酒长舒一口气,抬头看了眼她满心期待要来的城市——
来往的车、行走的游人与狭小街道旁的橘色路灯交织着闪现,仿佛电影里落幕时刻。
弥敦道的长街那样繁华,如走马观花般,烟火从容。
她突然也想去维多利亚港,想去看那场期待已久的盛大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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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酒继续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还没瞧见游人心中圣地——那高楼林立下蔚蓝的海港码头,倒是通红的鼻子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仿佛瞬间误入葡萄藤架下,成熟的果子瞬间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