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龄人酣畅享受父母精心建造,充斥缤纷糖果色的乌托邦时,他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不是空茫虚无的白,就是深不见底的黑。
他没有童年,更没有童话。
但此时此刻,她给了他一场童话。
好似当年那个只有四五岁,被疯狗般发狂的男人丢去阳台,在电闪雷鸣中瑟瑟战栗的小男孩,被人用力地抱了一下。
“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应淮牵起南栀的手,放在唇上吻了吻,暖热唇瓣触及到的刚好是她受过伤的位置。
南栀手上又烫又酥,弯起眉眼笑得愈加开怀。
应淮团住她的手,同她再走近一些,认真端详灯组每一个接头细节。
他好奇地关心:“灯会结束这些灯会怎么处理?”
贡市灯会每年都会推翻重做,最多只会展出到五一节,而后这片园区上大小不一的瑰丽全部会被清空,为下一年灯会腾出空位。
南栀:“有的会放去其他地方免费展览,有的会收入彩灯博物馆,有的会卖,有的会被销毁。”
应淮指向丑萌的龙灯:“这一盏呢?”
南栀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头:“估计会被销毁吧。”
她头一回学做,除去最后的上色,技艺手法都太生疏,勉勉强强能充数灯会边缘灯组,远远不够被长久保存的资格。
“到时候我买了。”应淮当即做出决定,“搬回去,放到我们家门口。”
南栀震惊地睁大眼。
依照应淮的脾性,她完全可以想象,今后家里来了客人,他一准儿会将人家拦在门口,煞有介事地说:“你老婆给你做过彩灯吗?”
“没有吧。”
“我老婆给我做过。”
“瞧瞧,这灯就是实打实的铁证。”
光是想象,南栀都在开始害臊了。
她仰起脸望他,讨着商量:“你可以当我没做过这个灯,没送过你这个生日礼物吗?”
应淮眉梢轻扬:“你觉得呢?”
南栀小脸皱起,唇角止不住地往下撇,好想现在就给这灯套个麻袋搬走,藏去一个他不可能找得见的地方。
应淮被她的小表情惹得发笑,看了一眼手机,搂上她说:“我也有礼物要送你。”
“你过生日为什么要送我礼物?”南栀费解。
应淮没有多做解释,带着她走出这方沉寂,汇入浩荡人流,目的明确地朝向最最拥挤不堪的“腾龙在天”。
“你给我的礼物就是带我来看‘腾龙在天’的人气有多高?”南栀光是望一眼那边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潮都觉得堵,不敢去挤,远远在最外围观望。
伴随话音落下,她目光一扫,在湍急流动的人群中捕捉到了两抹有点眼熟的身影。
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人衣着精致贵气,竭尽全力去凑最佳观景位,却只能占据一个边缘。
她们显然对上空的“腾龙在天”格外感兴趣,变化相机角度,不停在拍。
她们脑袋随之摆动动,正脸缓缓撞入南栀视野。
南栀灿烈了一晚上的表情略有收敛,细长黑睫迟缓扑闪。
那好像是她的大学室友。
也就是带头看不起她,排挤她,冷嘲热讽,甚至在班上,在学校里面拉小团体挤兑她的那两个。
南栀记得她们针对自己的根源在于出生背景,在于家乡偏远。
认识之初,南栀慷慨自豪地向她们发出邀请,欢迎她们来贡市做客,沉浸式感受一年一度的彩灯华宴,她们当时不屑一顾,嗤之以鼻,直言春节期间当然是要去国外度假,怎么可能往小地方跑。